10億新元洗黑錢案，原籍中國的多名被告都持有包括賽普勒斯或萬那杜等國家的護照。（新加坡警察部隊）
作者 侯佩瑜
新加坡日前爆出最大宗的10億新元洗黑錢案，落網的10人中，7人同時持有多本「黃金護照」。
被逮捕控上庭的9男1女疑是在海外涉及詐騙和線上賭博的有組織犯罪團伙成員。
被控的10人是蘇海金（40歲）、蘇寶林（41歲）、蘇劍鋒（35歲）、張瑞金（44歲）、林寶英（43歲）、王水明（42歲）、陳清遠（33歲）、蘇文強（31歲）、王寶森（31歲）和王德海（34歲）。
這些涉案者都來自中國福建，但如今蘇海金和王德海是賽普勒斯籍（Cyprus），蘇寶林、蘇文強和陳清遠是柬埔寨籍，王水明是土耳其籍，蘇劍峰是萬那杜籍（Vanuatu）。
10億新元洗黑錢案，原籍中國的多名被告都持有包括賽普勒斯或土耳其等國家的護照。（新加坡警察部隊）
什麼是黃金護照？
從1980年代開始，歐洲及地中海國家政府就推出名為「投資移民」的計劃，造就讓富人們趨之若鶩的「黃金護照」，而且這些護照是合法的。
根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目前有超過100個國家，只要通過投資或捐款，就可獲得公民身份或長期居留證，又稱黃金護照或黃金簽證。不過，大多數國家都有健全的機制來防止濫用。
譬如加拿大授予公民身份的條件是投資120萬加元（約120萬4206新元）或捐贈35萬加元，但得等上五年才能拿到護照，而這期間他們必須居留在加拿大。
不過一些國家取得公民身份的門檻超低，僅要求捐款10萬美元（約13萬5704新元），等待1個月就能「買到」公民身份拿到護照，整個過程都無需踏足該國。
對於想逃稅和想洗黑錢的人來說，他們的身家都是幾億新元起跳，要掏出這少於百萬新元來投資和捐款，輕而易舉。
為什麼黃金護照那麼吃香？
有了這些護照，就可不受限制地免簽進入包括英國和歐盟國家在內的多達130國家。
他們可以靈活使用不同國籍的護照通行全球，可以在各地逗留更長時間，除了逃避牢獄之災，也是國家處於戰亂或種族衝突的人們的「避難途徑」，可以逃離國內的不穩政局。
另外，也能讓富人轉移資產規避稅務。譬如作為世界上最貧窮國家之一的萬那杜就是避稅天堂，不徵收所得稅、公司稅或財富稅。
近年來，許多不法集團甚至濫用這個機制進行洗黑錢活動，也給不良分子提供了隱藏贓物的便利，引來了歐盟國家及國際透明組織的強烈抨擊。
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就列出至少14個擁有類似「黃金護照」政策的國家，並認為它們對打擊逃稅和洗黑錢構成極大的阻礙。
安地卡及巴布達（Antigua and Barbuda）
巴哈馬（the Bahamas）
巴貝多（Barbados）
多米尼加（Dominica）
格瑞那達（Grenada）
聖克里斯多福及尼維斯（Saint Kitts and Nevis）
聖露西亞（Saint Lucia）
南太平洋島國萬那杜（Vanuatu）
英國海外屬地特克斯和凱科斯（Turks and Caico）
東非的塞席爾（Seychelles）
阿拉伯聯合大公國
巴林（Bahrain）
賽普勒斯
馬爾他
上述被標記的國家大部分屬於加勒比島國（1到7），一些較大的國家也在榜上（11至14)。 這些國家之所以被列入OECD名單，是因為從這些國家獲得公民身份或長期居留權非常快捷容易。
（資料來源：HENLEY & PARTNERS, GOLDENVISAS.COM)
上述很多國家的名字你可能連聽都沒聽過，但對於想逃稅的人和洗黑錢的集團，它們的護照絕對是「護身符」。而且當中好些只跟少數國家簽署引渡條約。
上述國家大部分都沒跟中國簽署互引條約，只有格瑞那達跟中國簽署了引渡條約，據說買格瑞那達護照的人數明顯不如其他國家。
英國《衛報》曾報道，2020年，萬那杜通過投資項目發放了大約2200本護照，其中一半以上（約1200 本）發給了中國公民。 （註：中國和新加坡一樣不承認雙重國籍，但頒發這些黃金護照的國家卻能接受多重國籍，所以它們不會要求你退籍。）
倫敦經濟學院政治社會學副教授助理教授、《黃金護照：百萬富翁的全球流動性》的作者Kristin Surak博士表示，每年約有5萬人通過「黃金護照」的途徑獲得第二國籍。
蘇拉克指出，投資入籍計劃的收益就構成聖克里斯多福及尼維斯國內生產總值的40%。
雜誌《投資移民內幕》對黃金護照產業的估值約為214億美元（290億新元)。到了2025年，它將為從中受益的國家帶來1000億美元的收入。
我們「認識』的人當中，誰持有黃金護照？
持有黃金護照的，都是有錢有勢的人。
據報道，谷歌前總裁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幾年前就通過賽普勒斯（Cyprus）的投資入籍計劃成為當地公民，因而在冠病疫情期間仍能前往歐盟國家。
Snapchat 創始人斯皮格爾（Evan Spiegel）和自由主義風險投資家彼得·泰爾（Peter Thiel）都持有黃金護照。
現年74歲的泰國前首相達信2006年因軍事政變下台後，被控涉及貪腐等多項刑事罪，遭最高法院判處罪名成立及坐牢。為躲避牢獄之災，他自2008年起流亡海外。據說，他持有的就是蒙特內哥羅共和國的護照。流亡海外15年的達信已在前天你（22日）返回泰國。
目前仍被國際刑警通緝的一馬發展公司（1MDB）弊案關鍵人物劉特佐，也曾擁有賽普勒斯、馬爾他以及聖克里斯多福及尼維斯的護照。但是，賽普勒斯以及聖克里斯多福及尼維斯已經撤銷他的護照。
我們比較熟悉又擁有黃金護照的人物非劉特佐莫屬。（網際網路）
在打壓「黃金護照」上有什麼行動？
國際刑警組織、反洗錢監管機構和各國政府這些年來都加強管制或停止發放黃金護照。
賽普勒斯是歐洲聯盟的成員國，它所簽發的護照曾經是備受垂涎的護照，因為它給予持有人在所有27個歐盟國家生活和工作的權利，並提供全球170多個國家免簽證入境的待遇。
但是，半島電視台（Al Jazeera）卻在2020年揭露了賽普勒斯的護照連罪犯都能輕易獲取。
在2017年至2019年期間，獲得該國護照的2500多人中，有數十人在另一個國家面臨刑事指控、有前科或受到國際制裁，包括像劉特左那樣被三個國家通緝的罪犯。
賽普勒斯於是在2020年終止了「黃金護照」計劃。
此外，歐洲委員會已對賽普勒斯、保加利亞和馬爾他的「黃金護照」展開了刑事調查。目前，保加利亞、愛爾蘭和葡萄牙都陸續宣布取消黃金護照或簽證的計劃。
另外，加拿大也取消了對聖克里斯多福及尼維斯、安地卡及巴布達的免簽旅行。
半島電視台去年報道，歐盟也從今年2月起禁止萬那杜的護照持有人自由進入歐盟國家。7月，英國將萬那杜從免簽名單中剔除。
萬那杜距離新加坡不是很遠。（谷歌地圖）
不過，打擊黃金護照就像是在玩打地鼠遊戲。賽普勒斯可能會停止黃金護照計劃，但肯定會有其他國家替補上。
據知，歐盟成員國馬爾他已經取代賽普勒斯成為獲得第二公民身份的最佳地點，儘管它是被點名的14個國家中門檻最高的。
曾幫助許多高凈值客戶獲得第二、甚至第三國籍的必百瑞律師事務所（Pillsbury Winthrop Shaw Pittman）的律師 Michael Kosnitzky 告訴媒體，土耳其現在也很受歡迎。
由於投資數額僅要求40萬美元，不需要居住在該國一段時間，等待護照的時間僅為3至6個月，因此許多俄羅斯富豪都紛紛搶購土耳其護照，為俄羅斯國內局勢動盪做好「走佬」準備。
在菲律賓處理移民案件的律師Teresa Villareal說，各國放棄黃金護照計劃的誘因實在不大，對那些想利用這個計劃的人來說，門檻又非常低。
她說，除非像歐盟這樣的強大集團能出台大規模的禁令，否則任何強硬的行動也只會堵住一個洞，再挖出兩個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