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靖頤堅持繼承三代殯葬祖業,即使犯錯也沒有放棄。(8視界新聞網圖)
(新加坡訊)從審計員到繼承家族企業從事殯葬服務,31歲的鄭靖頤隨時待命,不得不犧牲個人時間,但她無怨無悔。經歷了誤領遺體火化風波後,她不忌諱談論死亡,寫書揭秘殯葬業,呼籲公眾友善看待。
《8視界新聞網》引述《CNA》報道,鄭家三代人已從事殯葬業長達60年。她回憶童年時說,每逢農曆新年還得去位於俗稱「黃泉路」,即新民路一帶的倉庫吃年夜飯;成年後也甚少參與家族企業的事務。
從審計員到殯葬業者
她的祖父母去世後,父親和兄弟們繼承了家業。她在大學畢業後加入安永會計師事務所擔任審計員,並被派往美國工作。
直到2014年父親患上腎衰竭,業界開始傳出業務出售的消息。鄭靖頤聽從了父親的勸說,為免兩代人的努力付諸東流,決定放棄工作返國接手,並接受一年的培訓,學習如何給遺體防腐、如何接待悲傷的死者家屬以及如何安排葬禮等。
「儘管非常辛苦,但我無怨無悔。我的熱情就是為那些正在悲痛中的家庭提供服務。」
堅韌不拔的務實精神和駕馭情緒的能力都是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她說,她的工作需要大量的同理心。有了同理心,就會有理解悲傷的情感和能力。
「如果你認為你所做的事情有意義,無論你如何試圖對(情感)免疫,你都無法做到,除非你真的把這當成』只是一份工作』。我會提醒自己,我在這裡的工作是減輕死者家屬的負擔。」
鄭靖頤與丈夫Jeremy Toh在棺木前拍攝婚紗照。(8視界新聞網圖)
第二次約會搬遺體
她不會在工作時流露情緒,只會在獨處時釋放悲傷。親人朋友的理解也幫助她應對壓力,尤其是她的丈夫Jeremy Toh。
她表示,殯葬業是全天候工作,所以大多數人都在行業里擇偶成婚。「或者他們的愛人也加入了這個行業。否則,你們根本見不到對方。」
鄭靖頤和丈夫在交友軟體上認識,第二次約會時接到工作電話,他堅持跟她一起工作,也第一次抱著遺體,把遺體從住家抬到車上。
Jeremy Toh說:「出乎意料的是,我沒有任何恐懼感。這感覺就像生活中很自然的一部分,我意識到這是一種職責(ministry)和服務的方式。」
生活圍繞「死亡」
他在婚後開始全職在鄭靖頤的公司工作,他們育有一個快兩歲的兒子Josiah。
雖然她每周都會為家人騰出時間,並儘量把孩子哄上床睡覺,但她確實不得不為工作犧牲家庭時間。
由於公司熱線電話是她的手機號碼,因此她對電話十分機警。多年來她總是在電話鈴響三聲之內接聽電話。她忙碌時,會由員工幫忙,速度也一樣。
鄭靖頤說:「人們希望有人關心他們,幫助他們送別親人,而關心的表現就是全天候、儘可能很快地為他們提供服務。」
然而,這影響了她的社交生活。即使能與家人朋友見面,但如果接到工作電話,她也可能不得不中途離開。
燒錯遺體風波
她七年前繼承祖業,創辦自己的公司也有六年時間,然而,這一路走來並非一帆風順。
在2019年,公司發生了誤領遺體導致錯誤火化的風波。當時,生前信仰道教的男子遺體在火化前以基督教儀式來進行葬禮。
對當時僅26歲的她來說,處理如此嚴重的危機讓她完全不知所措。儘管她道了歉並重辦宗教儀式,但這對緩解家屬的憤怒和悲痛無濟於事。
她說:「這次混淆事件涉及很多因素,比如給遺體貼標籤不當。但這件事影響了我,讓我相信自己當時並不適合這份工作。」
其他殯葬業者勸她放棄這份職業,媒體反響也越來越大。那數周的自我檢討和內疚心情令她十分難熬,甚至萌起輕生念頭來結束這一切。
「我以為我完了。這時一名男子打電話給我,說』我看到新聞了,我媽媽剛剛去世。我希望你能替我媽媽辦葬禮,因為我想鼓勵你,我想我媽媽會喜歡的』。」
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在2020年1月,她決定讓上天來決定事業安排。「我告訴自己,如果那個月有7場葬禮要處理,我就會留在這一行。不知怎麼的,我不知道上天想告訴我什麼。但我正好處理了7場。」
出書介紹殯葬業
鄭靖頤在風波後制定額外的標準操作程序,以避免再次發生。這包括要求家庭成員在遺體手腕和腳踝上的塑料標籤填上資料,並發送照片作為核實過程的一部分。
她憶述,殯葬儀式的標準操作程序在業內很少見,因此她不得不記下如何為不同宗教舉行葬禮的筆記,不得不從觀察中學習。
「如今,死亡並不那麼可怕,我們也接待了不少想嘗試從事這個行業的人。但對於加入殯葬行業這方面,卻沒有適當的指南或信息。」
鄭靖頤因此決定寫書出版,詳細介紹了她處理不同年齡段葬禮的經驗、對殯葬業的見解以及如何改正錯誤和應對挑戰。
她還分享了一些不得不安排的、最艱難的葬禮,如兒童葬禮和自殺案例。
「這本書的真正目的是教育公眾,讓公眾知道並意識到這樣的葬禮時有發生,每個人都在掙扎,所以我們還是要友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