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六、张荔英(Yuan-Tsung Chen, Return to the Middle Kingdom, New York& London: Union Square Press, 2008, 318.)
关于陈友仁和张荔英的结交和婚姻, 目前仍是一团迷雾。张静江是孙中山的老朋友和早期革命活动的忠实赞助者,被孙中山称为“革命圣人”,而蒋介石称其为“革命导师”。张和陈友仁大概在广州时代认识。 张荔英和陈友仁结识, 恐怕还是因为父亲的关系。在广州, 由于和孙中山的关系,陈友仁和张静江经常走动。张静江不仅爱好古董 (二十世纪著名收藏家和古董商卢芹斋Loo Ching Tsai最早是张的厨师和贴身随从),而且酷爱美食。 有一次, 陈友仁在广州的家里宴请张静江。为了让张静江满意, 陈友仁根据记忆,描述了家乡特立尼达的几道风味菜, 请厨师照猫画虎。结果厨师不辱使命,让张静江赞不绝口。在陈友仁的广州住宅中, 当时悬挂着一幅巴黎风景的水彩画,作者是张静江的四女儿张荔英。这幅画是张荔英给陈友仁的礼物。他俩究竟如何相识无法考证。大概是1920年代某次在张荔英回国探亲的时候, 认识了陈友仁。

图七、张静江和姚蕙夫妇 (https://kknews.cc/history/9632×88.html)

图八、卢芹斋 (http://finance.ifeng.com/a/20140620/12578943_0.shtml)
1928年, 陈友仁离开莫斯科抵达巴黎。他选择了巴黎, 是否因为张荔英也在这个城市?无从而知。可以想像的是,两人之间的交往渐多渐深, 终于不顾张静江的反对,在巴黎缔结连理。
画家Georgette Chen
在巴黎期间,两人相亲相爱,是革命时代中的陈友仁难得的宁静和幸福时光。这期间,张荔英给陈友仁画了不少肖像。婚后按照传统,她所有的画作署名都是 “Chen” (陈张荔英)。

图九、陈友仁肖像, 张荔英作(https://www.esplanade.com/tributesg/visual-arts/georgette-chen-liying)
下面一幅自画像应该也是两人婚后不久的作品。 张荔英的特立独行, 或许可以从她的侧视和白眼中得以管窥,而艺术家的才华和气质则是一望可知。这幅肖像,象征了两人的婚后的生活,弥足珍贵。

图十、张荔英自画像(http://wemedia.ifeng.com/7679038/wemedia.shtml)

图十一、张荔英陈友仁夫妇合照。 来源:(https://kknews.cc/history/zko2rk3.html)
1931年1月1号, 陈友仁张荔英夫妇在法国邮船上碰到了东姑阿都拉曼(Tunku Abdul Rahman,1903年2月8日 – 1990年12月6日)。后者是后来的马来亚联邦和马来西亚第一任总理, 被认为是马来西亚之父)。东姑阿杜拉曼对他们夫妻印象深刻,称赞陈友仁 “善于雄辩。我不仅全神贯注地听,而且感受到他话里传达的激情。他的一席谈促使我投身政治斗争……陈友仁在我的思想里点燃的火花,到今天依然闪烁光芒。”(根据陈友仁小儿媳陈元珍采访陈友仁儿子陈丕士和2000年1月采访新加坡李成义先生谈话。见《陈元珍,民国外交强人陈友仁—一个家族的传奇》, 香港三联书店,2009年, 第3页。 )
1933年11月20日,蔡廷锴、蒋光鼐领导的十九路军联合国民党左派在福建发动反蒋事变,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陈友仁担任外交部长。福建事变失败后, 陈友仁遭到蒋介石通缉,再度流亡巴黎。
中西来回之后,陈友仁和张荔英选择了广东和香港交界处的一个小镇居住。日本人入侵后,他们移到了香港。1941年底日本人占领香港后,认出了藏在半岛酒店的陈友仁和张荔英,把他们送到上海软禁起来,期望他们加入汪精卫的伪民国政府,陈友仁断然拒绝。1944年5月, 陈友仁牙痛, 日本军队派牙医给他拔牙。令人不解的是,陈友仁居然因为拔牙而死亡,时人纷纷表示他是被日本人暗害。1949年后,陈友仁的遗骸被移葬到北京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
选择新加坡
抗战胜利后, 张荔英获得自由。

图十二、张荔英《自画像》1946年
此幅自画像做于1946年,也即陈友仁逝世后和张荔英被释放后, 未亡人依然署名“Chen”。肖像中女性, 依然侧脸而视,依然带着一丝冷峻的白眼,仿佛看穿了人世的一切。
1946年到1949年, 张荔英在国内和世界各地如纽约、新加坡漂泊展览。1954年,应新加坡南洋美术专科学校校长林学大之邀,张荔英任教于该校长达27年, 为新加坡的艺术贡献了余生。 在新加坡,张荔英又见到了东姑曼阿都拉, 并给他绘作了肖像; 她和刘抗也在新加坡重逢,共同为新加坡的艺术做出了贡献。张荔英应该和她先生的老友伍连德见过面。
1993年, 张荔英在新加坡逝世。
无论在陈友仁,还是伍连德, 抑或刁作谦,以及年轻的张荔英,还是她的妹夫林可胜,他们都是海外华侨,有着侨居和留学的经验和身份,他们在人生、教育、革命、外交、医学、艺术等各个方面都和近代中国的创建休戚相关。他们有时被祖国记忆,有时被南洋荣耀,或者他们的被遗忘,被埋没,虽然是时间流逝的必然,难道不也是革命和建国的操弄吗?
作者杨斌 曾任新加坡国立大学历史系副教授,对本地历史颇有研究,刚刚出版《上座传经事已微—饶宗颐新加坡大学执教考》一书。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限量版300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