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摸著石头过河的人,现在来东南亚教他们怎么摸石头”。彭哲夫说。而且一群经验丰富的互联网人携手过河,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就彭哲夫的感受来看,新加坡互联网行业正经历的撕裂式扩张,让身处其中的人有种“一天胜似一年的感觉”,他从初来时的落差感,到打起精神重新披甲上阵,一边冲在一线开发平台技术,一边身兼管理任务搭建团队,不过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在这段时间里,他带领团队完成了包括平台缓存方案、混合调度编排,以及物理SDN在内的几个重大项目。而同时发生的,是他所在的互联网企业市值翻了10倍。
韩轶东在十五年间亲历了东南亚互联网行业的更迭起伏,他曾就职于云通讯公司Twilio,接触过非常多中国互联网出海企业,初期时创业者们兴致勃勃而来,但因市场条件不成熟、以及对当地营商环境水土不服等铩羽而归者比比皆是,即便是国内大厂们也曾在东南亚市场跌过跟头。
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近年来国内互联网人迁徙到新加坡所带来的技术和产品模式,让东南亚当地市场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这边很多网络技术共享空间里,用的都是欧美互联网大佬的头像,中国巨头来之后,你会在雅加达的共享空间里看到马云的头像。”韩轶东说国内互联网巨头的进入,让东南亚对中国技术有了新的认知。
“甚至有一些仰望的感觉。”
已经有点“卷”了
人才不断流入,但依然填补不了新加坡科技互联网的人才缺口。
尤其是,中层缺乏。
“过来的都是非常头部的人,也有部分执行层的人,但从行业的发展来看还远远不够,优秀的互联网中层在新加坡这里很少。”李文卓认为,新加坡吸引人才的速度,还没有赶上行业自身发展的速度。
他认为,对国内互联网中层人员来说,新加坡的吸引力有限。 柯琦也是与彭哲夫和李文卓同批来到新加坡的互联网人,他起初就职于本土互联网公司,近年跳槽到了国内企业在新加坡的分部。作为一名资深互联网人,他觉得新加坡薪资的天花板对中层人员来说,确实有些低。
如果用阿里P8及以上定义互联网中层,国内互联网公司的待遇要比新加坡丰厚得多,除了基本薪资福利外,一般都会给中层管理人员配备可观的股票。而新加坡公司除了税率较低外,能提供给中层人员的福利非常有限,国内跳槽来此的多面临着降薪的风险。
不过,黄生则认为,随着几家当地巨头的快速崛起,以及中国巨头的扩张抢人,新加坡的技术人员整体薪酬竞争力近来开始直追国内。
“因为现在他们要直接和国内企业抢人了,肯定要有能匹配的水平。”
这种吸引力首先传导到了行业新人的层面。这又带来了新的微妙变化。
“明显能感受到新加坡的互联网市场更加有活力了。”彭哲夫说,与他同期来新加坡工作的互联网人多是“拖家带口”的,但现在不乏应届毕业生的面孔。“从2020年开始,有更多的国内工程师来到这边,而且从年龄层次上面来看,比我来的时候年轻很多。”
品玩观察发现,包括新加坡本土互联网公司Shopee和Grab、国内BAT在新加坡的分部,以及当地的欧美互联网公司,都在争相挖掘中国年轻的科技人才,其中应届生占比逐渐递增。国内脉脉和牛客网等求职平台上,越来越多拿了新加坡offer的毕业生发帖征询意见,或寻找即将一同入职的伙伴。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与国内互联网大厂水涨船高的入职门槛相比,拿到新加坡offer的毕业生不少来自二三梯队高校的相关专业。
在彭哲夫看来,中国移动互联网的黄金十年同期培养了超过市场需要的计算机人才,这不仅体现在数量上,也体现在质量上,即便与亚洲顶尖的新加坡国立大学毕业生相比,国内计算机应届生的技术基础和工程经验仍高出一筹的,且薪酬上可能只需要名校毕业生的一半。
这些年轻人的涌入,让国内熟悉的”内卷“,也开始出现在新加坡互联网人的嘴边。 新加坡的互联网行业,原本节奏缓慢。
“刚来这边的时候,公司每天6点就没人了,我都不知道晚上该干啥,毕竟在国内互联网公司开会都超过晚上十点。”李文说。这让他曾适应了好一阵子。即便是处于上升期的互联网巨头公司,员工也严格遵循着朝九晚五、每周五天工作日的正常作息,偶尔因突发事件加班也会得到调休或费用补贴。
而中国员工占比高达70%的Shopee和Lazada,则开始出现被国内互联网公司“同化”的苗头。
一位Shopee员工告诉品玩,公司内部开始有了加班文化,且随着国内互联网人的增加,当地PR(永久居民)身份的申请难度也随之增加。职场平台上甚至出现了Shopee员工自封的保安队长,意在捍卫新加坡互联网的工作环境,反对一切由国内带来的内卷文化。

“好在新加坡公司的员工背景比较多元化,企业仍需尊重当地的文化,新加坡人对加班还是非常抵触的。”就彭哲夫观察,在多元文化的制衡下,新加坡的互联网工作环境目前尚可,但他也认为,“新加坡互联网可能迟早也会出现996文化和内卷现象”。
黄生对此倒看的更明白。他觉得,这些发生在新加坡的互联网公司里的事情,总让他想起当年的中国互联网。
“大家在意的其实不是996。想当初996还被当作中国互联网竞争力的一个标签。”他表示。他认为,那之后围绕996发生的变化是因为大家发现加班文化给自己带来的回报,不再对等。
其实内卷的本质,就是太多人才想要分享增长已经放缓的红利。而很显然,新加坡的科技互联网还处在指数级增长的前夜。
“这才是新加坡真正吸引那些中国互联网人的地方。”黄生说。
“我们这批人没有经历过团购大战、单车大战,也没赶上最早的这波科技巨头的上市潮。虽然看起来高薪,但其实没有能实现跃升的机会了。”他说。
“对我们来说,新加坡就是最后的蓝海。”
本文授权转载自品玩,作者:沈丹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