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新加坡五年了,還是有點沒習慣這個國家的夏天——漫長的熱,高溫,靠海的潮氣,密匝匝貼在皮膚上面,就像套子一樣。突如其來的高溫聽著蟬鳴,很想變成一隻螃蟹,一頭扎進清涼的海水裡面整日暢遊。

頂著個烈日上班,看著員工幹活,這個時候特別喜歡點地道的肉骨茶,那份入口的甘甜,如同流動的溪水,冰爽的汽水。
新加坡人的精緻,是體現在方方面面的,略帶口音的英語,就算是肉骨茶,也是軟中帶硬,吃出一種南洋風情。將湯料,骨料煮在一起,有種beyond的清新,吃的時候,慢慢用湯勺一口一口含服,一碗下去,五臟廟似乎打了一通八極拳,舒暢的不行。假如這個時候還能在樹蔭下閒適過一個下午,再也不用看合同,倒是真的有點國內的「公司王孫把扇搖」的帝皇風範了。
在沒有去的時候,我對於這種叫做肉骨茶的東西是半信半疑的,因為從來沒有聽過這種稱謂,茶和肉類都是天生的對頭,油膩的肉類怎麼和茶膠合在一起,直到看到淳樸的湯料,皮肉分離,倒在碗里,輕飄飄的,不像是濃稠的肉湯,像是一份下火的茶飲。

很多就算是會熬湯的國人也未必會做這道美味佳肴,印象中只有一些肉骨湯,通常都是豬大骨加上一點玉米蘿蔔一頓就可以滿足。小時候覺得粵地是個寶,什麼東西都能吃,印象最深的還是那養人的糖水。
在剛來新加坡的時候,我還泡在中餐館內,覺得這個畢竟是南洋之地,和國內的飲食還有差了那麼點火候,無辣不歡。但氣候弄人,這邊氣候不是很適合吃特別辣的東西,我還有點喜歡汪曾祺的那句:去你碼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的痛痛快快的,你管得著嗎!所以我明知道這個天氣不能吃辣,還是堅持了相當一段時間,相對於什麼黃咖喱青咖喱的辣度,都不如我們自己的土辣椒,滿頭大汗卻又無比滿足。

在特別想吃辣的時候,甚至還能幻想一下,種點小辣椒治療一下口水過度分泌的病,最終還是沒有施行。在吃辣吃到內分泌失調的時候,我終於把目光轉向了當地的飲食——肉骨茶。在小時候入夏,外婆隔三差五會做個綠豆湯,放點米,解暑還能管飽,綠豆的做法很多,做餅做湯,別提在院子裡面喝綠豆湯多愜意了,只是現在換成了肉骨茶,在高樓廣廈間,仿佛能夠窺見過去的自己,不知今朝今夕。

在後來,家裡搬遷,幾經周折,沒有了樹木,也沒有了這麼多的綠豆湯,隨著親人的離開,似乎已經沒有哪裡有綠豆湯能治療我的相思。在無數個夏夜,那些互相陪伴的時光,已經化為肉骨茶的清甜,堵住了思緒的閘門,那是給我力量的東西。

說起來肉骨茶在新加坡也是建國就有的東西,無論是普通人家還是高官,都免不了點一碗肉骨茶慰藉自己,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時間如同長大的嬰孩般前行,生活的細節和異邦的點滴卻銘記在心,久而彌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