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装葱蒜,甚至是新鲜椰子,都能在宝发杂货店找到。
看到一名妇女在挑选香蕉时拿不定主意,卓甘叶就说:“太多是吗?你要哪一串拿过来,我帮你切。”顾客如果买得多,结账时她会扣掉一两毛钱的零头。
熟客偶尔带不够钱,他们也不介意让顾客先拿货后还钱。有来有往,有商有量,有买有扣,是规格化超市和网商所无法给予的。

香蕉、鸡蛋都可散卖,方便只需小量的顾客。
提供咖啡豆研磨服务

老板自行包装的1公斤全新米,适合小家庭分量。
架子上的“全新米”对记者来说很新鲜,卓猷义解释道,泰国现在适逢收成期,稻米收割后直接拿到市场卖;全新米粘性强,最适合用来煮粥,米浆特多。他也提醒用全新米煮粥时要不停搅拌,避免糊底。作为顾客,买米的同时也上了一堂课。
卓猷义还说:“原本1公斤卖$3.50,现在只卖$3.20,希望可以薄利多销。”
三毛钱在当今社会可能买不到什么,却是一些顾客在意的,也是店家争取生意的诚意。
“我们面对许多竞争,所以价格不能订得太高,以前可能还有10%的利润,现在往往不到10%。越好卖的东西越多人卖,价格就越竞争,反而不好赚。不畅销的货,我们又没有理由拿来卖。”

宝发杂货店仍提供传统的咖啡豆磨粉服务。
虽说时间长利润薄,卓氏夫妇仍用心守护着他们半辈子的心血。已很难在杂货店看到的咖啡豆研磨机,就见证了他们的坚持。咖啡豆分糖炒咖啡豆(半公斤$7)和白咖啡豆(半公斤$8)两种;轰隆隆机械声伴随扑鼻咖啡香,是久违的古早味。
卓甘叶说:“我们一开始在这里就有提供搅咖啡豆的服务,就一直做下去。有些人觉得麻烦,所以不要做。”
咖啡豆研磨机旁摆放着四方铁桶的散装饼干,以及祭拜用的金银纸和香烛。货物齐全,价格公道,正是“宝发”的生存之道。

宝发杂货店的货物齐全,包括祭拜用的金银纸。
防空壕杂货店难维持
我国自1987年起开始在学校、民众俱乐部和组屋等公共空间设置防空壕,直到1994年才把防空壕建在个别组屋单位内。
本地有100多个地下防空壕,其中一些用做杂货店。这类杂货店在地面层只有一个招牌,很容易就错过,而且还要爬上爬下,所以生意不尽理想。近年来好些已改为补习中心或其他服务类行业。
因疫情迎来新顾客
杂货店的生意跟经济息息相关,例如1986年我国出现经济危机时,杂货店行业就深感威胁。今年席卷全球的冠病疫情,对杂货店业者来说也是一个考验,更多人开始习惯网购模式。受访业者多抱持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没有打算在网络行销方面多下功夫。
世事无绝对,宏茂桥10道第456座的许发兴迷你市场,倒是因为疫情迎来新顾客。
老板许健豪(72岁)原本在父亲位于后港六条石的杂货店帮忙,服完兵役后决定自立门户,26岁顶下实龙岗路上段林亚炳路(Lim Ah Pin Rd)的杂货店。
接手时他已是第三个老板,在原本店名前加了自己的姓氏,就成了“许发兴”。1985年政府征收土地,杂货店分配到宏茂桥现址。店里一开始就有冷气,看起来相当明亮舒心。

许健豪经营许发兴迷你市场近半个世纪,早把这里当第二个家。
“以前附近有幼稚园和几所学校,加上附近组屋居民,生意很好。我们这一排店屋只有四个单位,就有三家杂货店。后来超市开了,学校搬走,组屋拆掉,生意就大不如前,现在只剩下我这家。
“冠病刚在本地暴发时,我的儿子眼明手快订了一批口罩,全岛四方八面的人都来买。那段期间附近两座较新组屋的居民,因为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买东西,开始留意到我这家杂货店,所以吸引到一些新顾客,最近的生意有了起色。”
许健豪也说,杂货店主要做街坊生意,真正的威胁不是来自超市,而是同行。如果附近开了新的杂货店或迷你市场,而且价格压得很低,利润就会更低。
虽然生意不如从前,杂货店就像许健豪的第二个家,难以割舍。他还在一旁空地种了各种果树,如芒果、波萝蜜和木瓜。许健豪有四个孩子,如果刚服完兵役的小儿子也无意继承,杂货店就只能在这一代结束。
年过70的许健豪相当硬朗,轻易就可搬动一箱汽水,应该还可以维持好多年。

许发兴迷你市场也卖卡带、录音带和CD,许健豪说偶尔还有人来找。
百年经营见朝阳
另一家在宏茂桥第629座的张泉记,虽然附近有个规模相当的巴刹,杂货店依旧人潮不断,充满朝气。
张泉记已是百年老字号,由新加坡杂货店联谊会会长张坤辉(70多岁)经营。张坤辉的祖父从前在汤申路一带甘榜做生意,一开始是售卖猪饲料,后来才增加其他货物,1983年搬到现址。
张坤辉说:“我们这里有很多老顾客,而且供应商也很熟。虽然靠近巴刹,大家各做各的,顾客觉得价格合理就来买。我卖的蔬菜一些是本地供应,也有来自马来西亚和中国等地的。这些年我们也引进新科技,最近还使用自动找钱机。”
张坤辉的孩子也在店里帮忙,有第四代继续擦亮“张泉记”这块招牌,不过张坤辉一再强调要低调,不愿入镜,对于自家生意和新加坡杂货店联谊会会务都不愿多谈。
新加坡杂货店联谊会 见证杂货店业的起落
新加坡杂货店联谊会于1973年注册,1987年配合芽笼路会所落成出版内容丰富的纪念特刊。根据记录,1980年代高峰期曾有超过1200名会员,如今只剩下约80名会员。
联谊会执委黄炳虎在纪念特刊撰写了一篇论行业前景的文章,回顾了本地杂货零售业简史。
二战后1945至1960年代,甘榜多为街边流动杂货摊,以一辆三轮车载满家常用品沿街叫卖。一两百户家庭组成的乡村,会出现一两家杂货店铺,除了“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售卖蔬菜、水果和鱼类。当时甘榜就像一个大家庭,守望相助,杂货行业也给予顾客挂帐的方便。几乎80%是挂帐生意,有约10%赖账。
1961至1970年代组屋逐渐取代甘榜,杂货店业者面对新挑战,包括租金高昂,员工难请,顾客从单一语言源流变成多种语言等。1970年代杂货店适应新环境后,开始享有经济起飞的黄金时期,到1980年代中受世界经济不景气打击。
八佰伴(Yaohan)、职总平价超市(NTUC FairPrice)、英保良(Emporium)冒现,到后来的巨人(Giant)、昇菘(Sheng Siong)、冷藏公司(Cold Storage)、百美(PRIME)、7-Eleven便利店等,造成传统杂货店的顾客流失。
1980年代杂货店业者曾经集合资源,做出反击,如普威联营有限公司的宜康自助市场及参与商店,就举办抽奖活动,可赢取轿车和现金等。赞助电视节目从《宜康之夜》《普威之夜》到《赢万金游万里欢乐周末夜》,至今仍让许多观众回味无穷。
此外,1985至1986年间新加坡杂货店联谊会旗下的杂货统办配送中心有限公司,举办了五次“一家亲”促销活动,第五次参与杂货店业者近800家,厂家18家,促销产品26种,送出800份奖品。
据知,后来参与杂货店业者认为获益不多,渐渐兴趣缺缺,这类联合杂货店的促销活动也不再举行。
30多年前纪念特刊中多名业者提及的行业困境,现今竟然仍面对的,包括行内行外激烈竞争,新入行者胡乱削价,同行相轻,薄利多销,马拉松似工作时间,家庭式作业和子女不愿继承等。
所以,究竟是时代渐渐把杂货店给遗忘,还是杂货店不愿走出传统?
记者:陈爱薇
摄影:龙国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