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班、课外辅导、学科冲刺课程,已经成为新加坡家庭教育投资的“标配”。

在“怕输”(Kiasu)文化的驱动下,家长们不惜重金为孩子铺路,甚至催生了补习中心在学校门口发传单、用“名牌包”吸引报班的荒诞现象。
这场教育内卷的根源何在?政府的改革能否缓解焦虑?
补习支出激增 从“教育投资”到“学业军备竞赛”
补习支出持续攀升
根据新加坡统计局2024年12月发布的家庭支出调查,2023年家庭每月教育支出平均达404.2新元,相比2017年的340新元增长18.8%。
其中,私人补习支出是主要驱动力,占总教育支出的近四成。
值得注意的是,收入最高的20%家庭,每月补习支出高达162.6新元,是收入最低家庭的4.5倍,这意味着教育资源的不均衡正在加剧。

补习行业的“繁荣”
新加坡教育部注册的补习中心已超过950家,不仅提供学科辅导,还覆盖体育、艺术等特长培训,形成完整的产业链。
例如,针对“直接招生计划”(DSA),体育学院、艺术培训机构利用课外活动帮助学生提升竞争力,单科补习费用可达每月200新元以上。
家长的典型选择
43岁的Madam Janice Tay曾为备战小六会考(PSLE)的女儿,每月支付700新元的补习费,最终女儿成绩提升,进入心仪中学。
她坦言:“补习虽非万能,但如果没有额外支持,孩子可能落后于同龄人。”
这种心态普遍存在,甚至影响到明星家庭——著名歌手孙燕姿因辅导孩子备考PSLE暂停工作,此事曾引发社会热议。
驱动因素 竞争文化、政策改革与结构性矛盾
“怕输”文化
新加坡教育体系以分流制度著称,从小学三年级的天才班(GEP)选拔到小六会考(PSLE),层层筛选强化了竞争意识。
家长普遍认为,补习是确保孩子进入名校、获得优质资源的“保险”。
一旦落后,未来升学和职业发展可能受限。

政策改革的“双刃剑”效应
近年来,教育部推出多项改革以减轻学业压力,例如:
取消年中考试
改革PSLE评分系统,由原来的T分制改为等级制
推行科目编班制度,降低竞争焦虑
然而,这些措施未能遏制补习需求。
国立教育学院Jason Tan教授指出:“家长仍认为仅靠学校教育不足以让孩子脱颖而出,补习成为弥补差距的刚需。”
双语政策与学科短板
部分家长因自身语言能力不足,将中文等科目辅导外包。
Madam Janice Tay表示:“我们在家主要说英语,若不补习,孩子可能无法通过华文考试。”
尤其是计划申请本地大学的学生,必须掌握一定程度的双语能力,这进一步推高了补习支出。

政府应对 教育改革与补习行业的博弈
结构性改革尝试
01 GEP天才班调整
2027年起,所有小学将推出校内增益课程,减少对外部补习的依赖。
02 考试制度简化
取消O/N水准考试,统一为剑桥SEC考试,减轻应试压力。
03 DSA计划公平化
限制补习机构通过非学术特长“包装”学生,确保招生公平。
教育部的“纠偏”呼吁
教育部长陈振声多次强调需“拓宽对成功的定义”,反对补习中心以成绩为噱头营销。
他直言:“若补习仅因家长焦虑,而非孩子需求,则背离教育本质。”
矛盾与挑战
尽管政策频出,补习行业仍蓬勃发展。
家长对改革的信任度有限,认为升学竞争的本质未变。
例如,PSLE改革后,成绩仍以“分档制”呈现,细微差距可能影响学校选择,迫使家长继续依赖补习。
社会影响 教育公平与家庭负担的隐忧
阶层固化风险
高收入家庭通过补习巩固优势,而低收入家庭难以承担额外支出。
数据显示,收入最低20%家庭每月补习支出仅36.3新元,教育资源差距进一步扩大。

家庭经济压力
教育支出已成为仅次于住房、食品和交通的第四大家庭开支。
双职工家庭为平衡工作与辅导孩子,不得不将教育“外包”,形成恶性循环。
儿童身心负担
过度补习导致学生睡眠不足、兴趣缺失。
新加坡心理卫生局2024年报告显示,青少年焦虑症发病率较10年前上升12%,部分归因于学业压力。

未来展望 个性化教育能否破局?
从分流到多元
教育部计划通过科目编班、职业培训津贴(如40岁以上公民可获4000新元技能补助)等方式,鼓励学生按兴趣发展。
技术赋能与教育创新
新加坡“智慧国家2025”计划推动人工智能、数据分析等新兴学科发展,未来或通过在线教育降低补习成本,但短期内难以替代传统模式。
社会观念转变
李显龙曾呼吁“不以学历衡量个人价值”,教育部亦通过“教育储蓄品德奖”等奖励非学术成就。
然而,观念转变需要长期努力。

政府的改革试图在公平与效率、压力与创新间寻找平衡,但家长的“怕输”心态与补习行业的利益链仍构成巨大阻力。
若新加坡能真正实现“成功定义的多元化”,或许这场“学术军备竞赛”终将降温。
正如教育部长陈振声所言:“教育的终极目标不是培养千篇一律的‘学霸’,而是让每个孩子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芒。”
未来十年,新加坡教育的转型之路,值得全球深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