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加坡每年二月中旬至三月上旬的新闻,多数被财政预算案相关的报道占据,但今年可热闹得多:有各个政党备战全国大选推出的新脸孔、房地产豪门父子反目、还有在国际舞台兴风作浪,最近还在国际新闻媒体镜头前数落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美国总统特朗普。
等等,远在美国的特朗普跟新加坡有关系咩?有的。
新加坡国立大学中东研究所主席比拉哈里(Bilahari Kausikan)在3月3日刊登于《海峡时报》、题为《直面特朗普2.0的现实》(Facing up to the realities of Trump 2.0)的评论中,谈及新加坡应该如何应对特朗普上任后的世界局势。
只是,在接下来的三天内,这篇独占一整页的评论竟引起了比拉哈里和巡回大使许通美教授的笔战,前者甚至用上了“选择性失忆”的字眼。
国际合作机制仅是工具?
先从比拉哈里3月3日的评论说起。
他写道,新加坡人应该冷静客观地看待特朗普,特朗普以自身利益为先的特性与新加坡在国际关系的立场并无二致,从共同利益的角度出发,更契合特朗普交易主义的作风。

美国总统特朗普。(路透社)
即便如此,这名前巡回大使还是提醒,须提防金德尔伯格陷阱(Kindleberger Trap),也就是国际体系中没有任何国家愿意且有能力在国际上负起领导地位所导致的失序困境。
但导火线其实是比拉哈里的另一个论点:
像联合国和东盟这样的合作机制,并没有内在真实性(intrinsic reality),只不过是各国根据自身利益而选择使用与否的工具。
许通美在3月5日刊登于《海峡时报》言论版的投函针对这点提出异议,但他还是在开头先礼后兵,盛赞比拉哈里才华出众,“即使他的论点带有挑衅意义,甚至修正主义,我仍尊重他的看法”。
许通美也不赞同比拉哈里评论的言外之意,也就是新加坡的外交行动是以国家利益为依据,而不是原则,并以新加坡如何在1983年反对美国入侵格林纳达为例,加以说明:
“既然美国对新加坡的国家利益非常重要,那新加坡当时为什么要谴责美国?新加坡的外交政策基于现实主义,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联合国宪章,保护新加坡的正是联合国宪章。”
言辞上和行为上的外交政策
比拉哈里在《海峡时报》翌日刊登的回应中,引述新加坡首任外交部长拉惹勒南曾在“言辞上的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 of words)和“行为上的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 of deeds)之间所做的区分,并指出:
许通美骨子里是专注于言辞的理想主义者,自己骨子里则是现实主义者,“专注于国际关系中的严酷真理,它们定义了行为上的外交政策”。
比拉哈里还说,专注于言辞会造成“选择性失忆”,并指出新加坡在2003年非但没有谴责美国入侵伊拉克,还因为符合国家利益而派遣武装部队人员支援。他强调,美国当年入侵伊拉克并没有获得联合国授权。
读者到了这里可能嗅出一些火药味,但比拉哈里笔锋一转,又说:
“外交政策需要以现实主义约束的理想主义,以及经理想主义调和的现实主义。
如果新加坡所有外交官都跟许教授一样,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如果我们的外交官都像我,我们也会有麻烦,但程度也许就少那么一点点。”

比拉哈里称,新加坡外交官如果全部都像他或是许通美,就“有麻烦”了。(谷歌地图截图)
无独有偶,外交部长维文3月3日在国会拨款委员辩论外交部开支预算时,也提到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在外交上的重要性:
“我们的外交政策必须在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之间取得平衡。也就是说,我们对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不能抱有任何幻想。但六十年来,即使我们是个小国,我们始终不接受宿命论,而是坚持主宰自己的命运,建立实力、捍卫主权、持续提供价值,以便为自己制造政治和经济空间。”
所以比拉哈里和许通美“交锋”,是为了跟维文遥相呼应吗?
有趣的是,比拉哈里和许通美可不是第一次公开辩论,最近几次就包括2023年11月针对以巴课题的讨论,连内政部长兼律政部长尚穆根也参与。
2022年10月,许通美也曾在脸书上点评比拉哈里关于“中国梦”的评论。
从两人这次隔空过招来看,重点还不在于他们的“笔战”,而是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在外交上如何互补,看来外交也离不开中庸之道。

(海峡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