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地性工作者Ashley為大眾揭開新加坡性產業的神秘面紗。(新報示意圖)
作者 鄭智浩
24歲的你過著怎樣的生活?對社會又有怎樣的體悟? 對看慣暗夜紅塵,中學畢業後就在風月場所打滾的Ashley(化名,24歲)而言,兩條社會法則最為受用:
做事要絕對小心謹慎。
絕不要輕易墜入愛河。
擁有五年「高級伴遊女郎」(high-end escort)資歷的Ashley,是本地一名半工半讀的商學院大學生,白天與一般大學生無異。
夜幕低垂時,她才換上高級伴遊女郎的身份,滿足顧客們的需求,過著紙醉金迷的夜生活。她在接受《南華早報》訪問時沉著地說:
「稱自己為妓女(Whore),我很自豪。」
Ashley的工作內容自然屬於「不可描述的事」,她最近將自己的奇特經歷撰寫成回憶錄《緋紅妓女:我的雙重人生》(Scarlet Harlot: My Double Life,簡稱《緋紅》)。
書中以平鋪直敘的寫法,揭露了新加坡性產業鮮為人知的一面,揭示一個個男客戶為何肯支付上千新元,換取性工作者的慰藉,以及在交易過程中的種種荒誕行為與要求。

《緋紅妓女:我的雙重人生》(Scarlet Harlot: My Double Life)(Epigram Books)
作為一名專業的「派對女孩」,她曾被男客戶要求用腳踢他們的生殖器、一名戴頭套的客人要求她幫忙掐住頸項助興、還有每夜吸食混搭的毒品,來換取相應的報酬。
在客人付費的兩小時內,她可以讓客人對她「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
Ashley在《緋紅》寫道,性工作者這個行業也分為三六九等,以工作層級、膚色和國籍來區分其商業價值。
在這個金字塔的最底端,是那些KTV小姐。最頂端的則是如同她一般的高級伴遊女郎,有機會跟隨非富即貴的顧客乘飛機環遊世界。
Ashley毫不避忌地說: 「越南與泰國籍的伴遊女郎更漂亮,但她們在溝通方面並不聰明。她們很漂亮,稱得上是『花瓶老婆』(trophy wife)或『妖嬈女人』(bimbo),但語言障礙卻讓她們缺乏交流能力。」
如Ashley一般的新加坡華人的伴遊女郎,價格會稍微昂貴一些,「因為我們更聰明一點」。

芽籠紅燈區站在街邊招攬顧客的流鶯。(路透社)
性工作者能賺多少錢?
Ashley受訪時拒絕透露具體金額,但記者從她的一身華麗的行頭和大筆花費,大概可略知一二:各大名牌商品、價值1萬2000新元的隆鼻與下巴整形,以及大學全額學費一次過付清。
冠病疫情的來襲讓Ashley生意大受影響:
「冠病大流行導致我難以接客,收入減少了大約60%。值得慶幸的是,我有一群常客,仍願意支持我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與其他人相比,我還算比較幸運的。」

Ashley:「我有一群常客,仍願意支持我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示意圖)
性工作是一門講究的生意
就讀商學院的Ashley頗有商業頭腦,談起事業來「頭頭是道」。
她自視為一名「企業家」,擺賣的商品就是「自己」。為此,她列出商業成本與管理費用等細則:
參加瑜伽課程,保持好身材;
購買名牌包包,或奢華的美容保養品,保持專業形象;
例常進行身體檢查,確保健康安全,以便持續服務客戶。
與其他合法行業一樣,性產業也受到市場競爭與現代化的影響。
Ashley表示,社交媒體平台和網際網路的普及,改變了人們的消費模式,也嚴重打擊了性產業原有的工作模式與商業價值。
針對日益受現代人喜愛的線上約會平台,Ashley指出:
「如今,新加入的伴遊女郎越來越少,『甜心寶貝』(sugar babies)反而越變越多。Ashley Madison(專門為已婚人士提供交友、約會服務的社交網站)讓女孩們覺得賺大錢很容易,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的。」

性產業受到市場競爭與現代化的影響。(新報示意圖)
一段血淚的過往:為升學而步入性行業
面對新血不斷湧入的激烈競爭,Ashley不以為然地稱:
「你無從得知這些女孩為什麼要進入這個行業。也許她們不是為了購買奢侈品,也許她們是真的需要錢。」
Ashley就有一段悲慘的童年經歷。
年幼時父母離異,雙方都不願照顧她,最後交由外婆撫養長大。
父親若干年後在外重組新家庭,只供她完成中學學業,年僅16歲的Ashley生活頓時失去經濟支柱。
為了爭取更好的未來,她誤打誤撞應聘了一則招募廣告,只因上面寫著「每天可賺取300至400新元」。
就這樣,她成了新加坡性產業的一員。

父親斷了經濟來源,Ashley被迫出外謀生。(示意圖)
問及父親對她的影響,Ashley直言不諱地說: 「基本上,是我的父親讓我成為了一名伴遊女郎。如果他資助我完成學業,我現在可能就不是這樣了。」
「很多人都以為可以短時間從事性工作,賺到錢後就走人。沒那麼簡單,出賣肉體怎麼可能不改變你?」
相信不少人都以為陪游女郎的工作非常輕鬆,哪會有壓力?
但Ashley透露說,男顧客在言語上的嘲諷輕蔑、讓她很長時間深感自卑,認為自己是最低賤的人。這種無形且無所不在的壓力,讓她一度尋死但不成功。不過長期以來,卻出現進食障礙和壓力引起的偏頭痛。
她在《緋紅》一書透露, 「在我19歲決定成為一名性工作者之前,確實有考慮其它選項。但我當時決定,最重要的是,我需要金錢來支付學業。我必須承認,我做陪游女郎不僅是為了錢,也是考慮到時間與生活方式的靈活性。」
只有這樣的工作安排,Ashley才能兼顧學業與職場,於是就踏上這條不歸路。
未放棄「新加坡夢」:一名丈夫、一套房子、兩三個孩子
Ashley準備在大學畢業後「金盆洗手」,離開歷經五年的性產業工作,成為一名專業的白領麗人。
她表示: 「雖然伴遊女郎的報酬不錯,但我必須考慮到簡歷上要如何解釋這段『空白期』呢?這就是為什麼我現在從事正常工作的原因。如果簡歷上有『空白期』,日後在應對未來僱主時肯定會出現問題。」
儘管Ashley一開始就立下flag說,「早已放棄愛情」,但她仍與普通新加坡人一樣,擁有一個「新加坡夢」,即一名丈夫、一套房子與兩三個孩子。
她坦然說: 「我還是想要。我來自一個不那麼好的家庭,所以我希望我的孩子生長在一個好的家庭。」

新加坡芽籠紅燈區幾家營業的店面。(網際網路)
在古代禮教根深蒂固的東方社會中,像Ashley這樣的性工作者,往往都與社會價值觀格格不入。在某些人眼中,Ashley就是一名被標上「敗壞綱紀、不知羞恥、投機取巧,與社會風氣相悖的妓女」。
被問及選擇這個行業可曾感到後悔或愧疚時,Ashley斬釘截鐵地說:
「作為一名性工作者,雙方互相交易,你情我願,我為什麼要感到愧疚?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點也不內疚。不要因為你不喜歡性工作者的工作性質就瞧不起她們,她們只是從事著性質不同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