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交通部長易華仁上周四(10月3日)以公職人員身份,索取和接受價值40萬餘元的物品及好處,被判坐牢一年。
他周一(7日)在臉書上發表聲明表示,不會針對刑罰上訴,也承認身為部長,在第165節條文下接受物品和好處是錯誤的行為。他將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全部責任,並向所有新加坡人致歉。
然而,易華仁今年1月初次面控的時候,曾發表聲明表示相信自己無罪,其辯護律師文達星也在陳詞中強調,給予易華仁這些物品和好處的商人王明星和林國城兩人都是他的好友。
即便如此,易華仁還是因收受這些好處,惹上牢獄之災。
無獨有偶,英國和美國近來同樣傳出政治人物和法官接受「至交好友」饋贈,引發輿論抨擊。
他們的行為雖然未必觸犯當地法律,但背後傳遞的信息,卻更令人擔憂。
「歷任首相都依賴政治獻金才能穿得體面」
新加坡的法律體系雖以英國法律為基礎,但隨著多年的演變,兩國的法律體系已經有所不同。
其中一個不同之處是,英國議員可以接受禮物,但必須在28天內申報贈送金額,以及議會以外的收入。
即便如此,英國首相斯塔默才上台不久,他和一些高級部長就因接受捐款換取服裝、舉辦派對、參加音樂會和出國旅行而受到批評。

斯塔默(右)9月訪問義大利時,受到義大利總理梅洛尼(左)接待。(路透社)
據英國媒體報道,斯塔默自2019年12月以來,已申報價值10萬英鎊(約17.13萬新元)以上的禮物和款待。他被曝光接受高額禮物饋贈後,宣布已經償還6000多英鎊(約1萬多新元)給捐贈者。
斯塔默擔任工黨黨魁時所申報的贈禮包括:
40套免費入門票,以足球賽門票為主;
泰勒絲演唱會入門票(價值4000英鎊)
英國樂團Coldplay演唱會入門票(價值698英鎊)
斯塔默申報的球賽門票包括英格蘭超級足球聯賽球會阿森納球賽的門票,身為阿森納鐵粉的斯塔默曾表示,「因為不能接受款待(hospitality)而再也不去看一場阿森納球賽,未免過分」。
他接受英國廣播公司專訪時說,之所以每次看球都必須接受款待,在每場球賽要價9000英鎊的包廂看比賽,是基於保安緣故:
「保安當局給我的建議是,別坐在看台上(看球賽),否則單是部署保安就要花掉納稅人一大筆錢。我接納了這個建議......老實說,我寧可坐在看台上,但既然球會和保安都認為我在別處比較安全,我可不會要納稅人為我的任性買單。這對我來說是常識。」

8月17日,斯塔默在阿森納主場對壘狼隊的英格蘭超級足球聯賽賽事開始前,向球迷豎起拇指致意。(路透社)
至於斯塔默獲贈的服裝,英國外交部長拉米(David Lammy)接受英國廣播公司專訪時曾說:
「說實話,除了上一任首相(指蘇納克)是個億萬富翁之外,歷屆首相都得依靠政治獻金,才能穿得體面,維護國家形象,無論你身在反對黨或是首相本人都是如此。」
據法新社報道,斯塔默的年收入是大約16萬7000英鎊(約合28萬5205新元)。
斯塔默申報的經濟利益顯示,他收到上議院工黨議員阿里(Waheed Alli)的幾筆捐贈,包括多副眼鏡、衣服和住宿。阿里是一位媒體企業家,也是在線時尚零售商ASOS的前董事長。
阿里捐贈的對象,還包括英國副首相雷納、外長拉米、衛生部長斯特里廷(Wes Streeting)等人。
斯塔默堅稱申報禮物時遵循了所有必要的規則,但由於政府正計劃削減養老金領取者的冬季能源補貼,並要求人民「為了長期利益,接受短期痛苦」,這起醜聞引起民眾對他的反感,也引來政敵的抨擊。
他隨後表明不再接受服飾類贈禮,並宣布改革政府部長接受贈禮的規則,以提高透明度。
「若來自私人密友又不涉及案件,就不需報告」

美國大法官托馬斯。(路透社檔案照)
在大西洋彼岸,美國最高法院保守派大法官托馬斯(Clarence Thomas)去年也被踢爆常年接受共和黨一名「金主」資助的豪華旅行。
美國「為了人民」新聞網站(ProPublica)2023年4月6日的一篇調查報道說,二十多年來,托馬斯幾乎每年都接受美國房地產億萬富商哈倫·克羅(Harlan Crow)資助的豪華旅行。
報道舉例說,2019年6月底,托馬斯同克羅一同前往印度尼西亞,搭乘克羅的大型私人飛機並使用「超級遊艇」度假九天。
這一趟若要托馬斯自己買單,可能花上至少50萬美元(約66萬5000新元)。
關鍵是,這些豪華旅行沒有出現在托馬斯的財務狀況披露文件中。

根據一家超級遊艇銷售公司的宣傳文案:「超級遊艇能讓你遠離快節奏的都市生活,是獨一無二、專屬於你的世外桃源。」(取自臉書)
托馬斯隔天發表聲明回應說,他和妻子同克羅夫婦是密友,過去25年一起進行多次家庭旅行。
他也聲稱,他在最高法院的同事以及司法部門人士曾告訴他,如果這種私人招待來自私人密友且這些人不涉及最高法院案件,就不需要報告。
蟻粉讀到這裡如果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跟《紐約時報》想到同一處去了:該報去年4月的一篇社論中,將這段建議形容為「極度缺乏敏感性「,並指出托馬斯所接受的款待之所以驚人,是其奢華的程度。
據報道,克羅長期向共和黨人競選活動以及對保守派進行政治捐助,公開披露金額累計達數百萬美元。
克羅在一份聲明中說,從未試圖在任何法律或政治問題上影響托馬斯。
既然是朋友送的,政治界法律界大佬收受禮物有什麼不妥?
被ProPublica踢爆接受好處的美國高庭法官不止托馬斯一人,這是由於美國司法制度在許多人眼中的一個短板:
美國較低級別法院的法官在贈送和申報方面,都必須遵守美國司法會議(Judicial Conference of the United States)的相關條例,但美國首席大法官羅拔斯屢次強調,美國司法會議的條例並不適用於高等法院。
據福布斯今年8月的報道,美國俄勒岡州參議院懷登(Ron Wyden)聲稱,由克羅贊助的豪華旅行,托馬斯實際上接受的比他已經披露的還多,引起人們要求他迴避審理某些案件或將他開除,以及呼籲美國高等法院定下一套有約束力的道德守則。

坐落在華盛頓的美國最高法院。(路透社)
有權勢地位的人接受好友的奢華禮物,只要跟其本身沒有直接關聯,當事人又一五一十地如實申報,不觸犯任何法律,真的就沒有問題嗎?
答案或許便在《紐約時報》上述評論的一句話裡面。細讀之下,蟻粉或許也會認為這句話其實同樣適用於任何國家的政治人物和人民:
「當法院成員無論政治取向,接受美國富裕階級的好處,這就會傳出一個訊號:沒有這種資源的普通美國人處於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