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之后,榴梿已经成为新加坡市民,特别是华人普遍喜爱的水果,华文报章出现榴梿的频率逐年增加。浏览二战之后至1950年代的两大报,在1940年代,出现“榴梿”这个词形只有两例,首例是出现在1947年12月29日的《南洋商报》。进入1950年代,也只增加40例。但是,在同段时期,“榴梿”一词使用的次数高达900多例。两相对照,哪个才是经常使用的词语即可一目了然。
这个时期,其他榴梿的异形词比如“榴连”,偶尔还会在报章出现。在杂志方面,显得比较随意,“榴梿”或“榴连”较常见到,“榴梿”几乎看不到。1951年出版的《南洋学报》第七卷第一辑,同一期出现两篇文章,张礼千采用“榴梿”,韩槐准则用“流连”。这时候“流连”已经非常罕见,不知道基于什么学理上的理由,他在文中主张植物学学名采用“流连”。1959年出版的《南洋儿童》,在第二期介绍南洋的水果时,采用的是“榴梿”。
1960及1970年代,两大报采用“榴梿”一词的次数高达500例,“榴梿”出现的次数减为200多例,“榴连”则出现80多例。会出现这种扭转的现象,可能是受教科书影响的新一代开始成长。杂志方面,信手拈来以1961年出版的《行动周刊》第80期作为例子,在刊登的《佳果集》一诗中用的是“榴连”。

从“榴梿”“榴梿”和“榴连”三者混杂使用的情况来看,当年的报章或是公众,还没产生要给榴梿一个规范用词的自觉,无论是基于学理上、语言使用的实际,或者是约定俗成,即便是我们在课堂上学的规范用词是“榴梿”。
新加坡华语在汉语文化圈处于边陲,向来对华语的使用问题,不是缺少关注,就是严重噤声。从上面勾勒的榴梿用语的历史实况,可见一斑。1980年代末,“榴梿”一词的使用,竟然造成新加坡华语的“觉醒”。
促成这次“觉醒”的就是汉语权威词典——《现代汉语词典》。事缘《现代汉语词典》在第一版(1978年出版)和第二版(1984年出版),以“榴梿”作为词条收录,在新加坡因此掀起了轩然大波。大家禁不住勾起小学的记忆:老师不是要我们在“改正错字”的作业上选择“榴梿”吗?代表乔木的“梿”字怎么能以纤弱的草本“莲”字来取代?我们看到许多人站出来,为捍卫“榴梿”一词的“合法地位”鼓与呼。
不知道什么缘故,《现代汉语词典》的第三和第四版在没说明原因之下,删除了“榴梿”的词条,不再收录。2005年出版的第五版,恢复收录“榴梿”,以它为主词条,另外加收“榴梿”一词,列为副词条,并附说明“同榴梿”。2012年第六版出版,榴梿词条的主副地位发生变化,改以“榴梿”为主词条,“榴梿”被列为副词条。这样的安排,相信是《现汉》编辑部接受新马学界的意见,从善如流,以“名从主人”的原则,做出皆大欢喜的结果。
这场唤起新加坡华语“觉醒”的讨论,很可惜许多论点都是从感情出发,而不是从学理或者是语言使用的历史角度去深入讨论,因此没有形成理论上的“觉醒”,让人觉得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