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鼻孔的不適感還未完全消退,趕緊記錄下今天這歷史性的檢測吧。
負責的新加坡政府在5月19日,離阻斷期結束還有不到兩周時宣布:所有學前教育老師在阻斷期結束前進行核酸檢測,以保證安全開學。我所在的學校有幼兒園,因此也「幸運」地被納入檢測行列。
前天收到校長轉發的來自政府的信件,裡面清晰的寫明了所有和檢測相關的事項包括Q&A,條理清晰,一目了然。但讀完還是有點點緊張的,網上有人描述的很恐怖,學校又不停的安慰我們說沒事… 下午耐不住給老爸打了通電話。他老人家因為春節在我這過年,回國後也被」抓」去隔離了一個月,還進行了三次檢測。「哎呀沒事兒沒事兒,」電話里老爸的聲音還是那麼的爽朗,「一點兒也不疼。」好吧,我竟然就信了!
今早5點突然醒了,在黑暗中默默的表揚自己:真厲害,真是想早起就能早起… 然後又幸福得倒頭睡完剩下的兩小時,再次被鬧鐘叫醒時反倒有點暈乎乎的。放假期間好久沒起這麼早了,好久沒正兒八經出門了,我該穿什麼啊,化不化妝啊… 算了,不重要,戴個口罩能看出誰是誰啊,重要的是要帶好信上說的四件套:信、口罩、身份證和水壺。臨走前,家裡人也起來了,一邊跟我說著good luck,一邊事不關己的該幹嘛幹嘛,唉!
信上要求8:30到Khatib地鐵站集合。一路上,穿過好久沒見的居民區,長椅、籃球場、運動器材都被圍著封條,頓時有種滿目瘡痍的感覺… 進入商場、市民中心時發現現在都要掃碼登記了(check in),離開時再掃碼退出(check out),我一路掃的手機不敢離手,政府的追蹤工作真是到位。終於走到了地鐵站,同樣上地鐵前先掃碼。好久沒坐公共運輸了,發現地鐵仿佛都新了一圈(是消毒消的嗎?)。地鐵上的每隔一個座位貼一個「do not sit here」的叉叉標誌,地板上每隔一米貼一個「please stand here」的腳印標誌,乘客比我想像的多,大家都戴著口罩,沒有目光和語言的交流,默默的遵守著這些新規則。地鐵的廣播里一遍一遍提醒大家注意社交距離,電視里一遍一遍播放著疫情期間的注意事項… 阻斷期正式實行已快兩個月了,我怎麼還是感覺身邊的一切竟是那麼的陌生呢…



8:15到達Khatib地鐵站。掃碼,出站,尋找去指定檢測地點的接駁車(不允許自己直接去檢測地)。
還沒看到車,就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哈哈,是好久不見的同事啊!好激動,你以為戴個口罩我就不認識你啦?:)揮手、呼喊、然後下意識想上前擁抱… 還好,腦子轉的比身體快,伸出去的胳膊停在半空,然後傻笑著,又縮了回來。
接駁車5分鐘一輛,非常及時。上車前依舊掃碼,查體溫,合格的人被貼上一個小貼紙。上車後,雖然還得隔著坐,卻阻擋不住好久未見的喜悅,大家嘰嘰喳喳一路不停,這氣氛比地鐵上愉悅多了:)
不知不覺的到了地方,下了車也沒搞清楚這是哪兒,反正就跟著大夥兒走唄。一路上每個路口都有工作人員指引,提醒保持社交距離。我們就一邊認(zhuāng)認(mú)真(zuò)真(yàng)的保持著距離,一邊莫名其妙拐彎、上樓、排隊、聊天…

排了幾分鐘,走到了一個開著門前,探頭一看:哇塞,體育館!原來我們的檢測地點竟在某個學校的體育館裡。裡面穿著防護服戴著口罩面罩的醫護人員在走來走去的忙碌著,等待檢測的老師們安安靜靜的等待著。每人一把椅子,每把椅子一米之隔,一字排開,老師們神經凝重,一言不發。
剛準備拿出手機拍下這壯觀的場面,門口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不讓拍照錄像。
很快輪到我進去了。地上有點,一米之隔,一字排開,五人一隊,一共兩隊。我們面向一塊大白板(就是教室里用的那種)站著,白板上寫著:Holding Area(等候區)。然後護士A站在兩隊中間,幹練利落的向大家解釋等下檢測時的注意事項,包括手機一直放在包里不要碰。我一直在琢磨是怕泄密,怕分心,還是怕不衛生捏? Anyway,等候區里只待了兩分鐘,就被指引去了第二個區域。這裡同樣的白板上書:Registration(登記區)。原隊形不變,只是這回坐下了。接著護士B走來,收走了大家的身份證,交給另一位坐在我們隊伍正前方的護士C,護士C負責在電腦上登記。同時,另一張紙傳了下來,要求大家填寫各自的電話號碼,估計是出了問題便於聯繫吧。所有信息登記完後,護士B把身份證還給大家,並囑咐同樣的話:放回包里不要再碰了。接著,護士D拿來了紙巾讓大家擤鼻子,還有免洗洗手液,讓大家洗手消毒。
然後就是等待。我坐在那裡看著時光流動,身旁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傳遞出複雜的信息,身旁忙碌又利索的身影,心無旁騖;環顧著四周,門口不斷有新人進來,有的站在等候區,聽著護士A同樣的訓話,有人加入到了我們的登記區,同樣的姿勢坐下,進行著同樣的程序;放眼望去,再前方加左右兩邊還有五個大白板,上面寫著Swabbing Station 1,2,3,4,5(檢測區一到五),每個檢測區都標配著的同樣數量的桌椅、紙巾盒和其他一些看不清的醫療用品;最前面還有一面攀岩牆,這學校設施真好啊,這牆真高啊,應該從哪開始爬呢… 正在研究攀岩路線時,突然從體育館的另一門外浩浩蕩蕩的進來了另一批醫護人員,走到各個檢測區就位,然後,坐在我右邊的這一隊被叫了起來,徑直被帶去了1號檢測區。緊接著,我左邊的這一隊也站了起來,被帶去了3號檢測區。我看著他們走過去,第一個人背對著我們坐下檢測,其餘四個人繼續間隔一米的排隊等候。遠遠的也看不清怎麼檢驗的,只覺得很快的,坐著那個人就站起來了,帶上口罩從後門消失了,然後下一個人又坐下了,整個隊伍勻速向前移動,一切貌似平穩安詳。
很快,該我們這隊了!我強作輕鬆的站起來,努力踩著模特步走向檢測區,希望留給身後等候的人們一個瀟灑的背影。我是隊尾的一個,和左右兩隊等候的隊友們交換了一個鼓勵的眼神,心中念著沒事啊,這麼快能有啥事啊,我爸都說不疼啊,別人看上去也都沒事啊… 看著前面的隊友們一個個坐下時,特別想觀察一下她們是怎麼被檢測的,無奈那把檢測的椅子背對我們,除了一個向後仰的後腦勺,啥都看不到。
到我前面這個姐姐啦!這是我離檢測最近的一次,好好看著!哎,她跟護士說什麼呢?哎呀,我怎麼聽到她在叫喚啊?是不是我聽錯了?哎呀呀,她怎麼這麼慢啊?咋回事啊?一定是她太嬌氣了吧,哈哈,我才不怕呢… 前方的護士E扭頭向我揮手了,我微笑了一下(帶著口罩有人看見嗎?),「自信滿滿」的走過去。坐下後,護士F說了一句: 」Are you ready?(準備好了嗎?)」」Yeah!」我脫口而出。哎呀,你們這麼鄭重其事,我受寵若驚呢。接著按吩咐摘口罩,再次擰鼻涕,然後眼看著一根長約10cm的細頭棉簽伸了過來,我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緊接著感覺鼻腔里從沒觸碰的部位被捅了一下,我情不自禁的往後仰頭試圖躲開,說時遲那時快,護士G從身後牢牢的穩住我的頭,一句」Don『t move(不要動)!」,隔著口罩也能感受到那不由分說的分量。
我倒是想動,我的頭現在在你手裡啊!作罷,只能緊閉雙眼,緊鎖眉頭,任憑那根棉簽在我鼻腔的處女地里繼續深入,淚水瞬間流了下來。

那個部位很難形容,看不見,摸不著,好像是你平時痛哭的時候能感覺到,嗆水時能感覺到,重感冒時咽口水時能感覺到的位置。那種感覺吧,倒不是有多疼,就是酸酸的,漲漲的,就是說不出的難受!
幾秒鐘,我仿佛感覺經歷了一個輪迴。終於,那根棉簽出來啦!護士F輕柔的說:「well done, now next nostril (很好,現在另一個鼻孔)。」What? 還要插一個?!!! … 兩邊都插完了,我還坐著不動。護士EFG一起說了句:」done!」 我才確認結束了。站起來,扔紙巾,戴口罩,邁著「輕鬆」的步子,轉眼就消失在了體育館的後門,身後的人應該也覺察不出任何問題吧。這時想撫慰一下飽受折磨的鼻子,但那個位置根本無法觸碰,只能象徵性的捏捏鼻頭,飲鴆止渴。 轉彎、下樓、掃碼退出時發現原來這是Nanyang Polytechnic。然後排隊、上車,坐下後,終於長長舒一口氣,和身旁的同事對視了一下,然後異口同聲的喊到:「好難受啊!」…

回到家中,馬上恢復到日常routine中,中午給孩子做照燒雞腿飯,下午忍不住沖孩子拍桌子,晚上又情意綿綿的抱在一起瞎玩。頓時覺得這些日常的破事都是彌足珍貴的,慶幸自己的生活還在繼續。檢測的棉簽仿佛通過鼻腔觸及到了我的靈魂深處,讓我理解到無禍就是福,家和萬事興。而且,做個檢查並沒有什麼,比起不幸患病和病魔做鬥爭的客工兄弟們,我們已然是大幸了。況且,每個人的感受不同,可能我屬於神經敏感型的。但不管怎麼說,身體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才會對自己真正的感同身受。祝福大家,好好愛惜自己,愛護家人,依然倔強,依然充滿希望。
作者:王小卓 原標題:核酸檢查記(Swab Testing)
新加坡眼按:在新加坡很難找到拭子檢測過程的拍攝,因為不允許。這是來自馬來西亞的一段檢測現場視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