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5日至17日,此起彼伏的引擎轟鳴聲在新加坡掀起陣陣熱潮。彼時,世界一級方程式錦標賽(F1)新加坡大獎賽正在此地盛大舉行,吸引了全球各地賽車迷前來觀賞,到場觀眾超過了26萬。
這不僅是一場賽車盛宴,也是一次世界級旅遊活動。據了解,新加坡自2008年開始在濱海灣賽道舉行F1賽事,2022年數據顯示,過去12屆的F1新加坡大獎賽總計吸引超過55萬名海外觀眾,創造的國際旅遊收益超過了15億新加坡元(約合人民幣80億元)。
當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走進大華銀行時,F1賽事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大華銀行董事總經理許洲德在接受21記者專訪時表示,「5公里多的賽道背後,是新加坡的主要經典地標,這意味著F1把新加坡的品牌帶到了一個全球看台上。」他稱,從國家的角度看,賽車效益不僅在賽車裡,還在其強大的旅遊推動力。
從銀行的角度看,F1也帶來了巨大商機。在F1的舉辦周,許洲德忙得不可開交。他告訴21記者,「很多客戶從世界各地來到了新加坡觀看F1,他們也會藉機過來大華銀行進行業務洽談。不管是理財企業還是生產經營類企業,他們都希望來到新加坡尋求發展,並藉助新加坡的優勢,探路整個東南亞的發展機遇以及業務可能。」
作為外國投資諮詢部機構合作及市場策略部負責人,許洲德敏銳地覺察到,過去幾年,新冠疫情的暴發以及經濟、地緣政治的局勢變化對企業造成了很大影響。他認為,如今企業更傾向於讓生產鏈更富有彈性,而這給東協帶來了很大的發展機遇。因為企業不僅可以將東協作為生產鏈替代方案,同時也可以將其視作巨大的消費市場,東協不僅總人口超過6億,當地中等收入群體也在迅速崛起。
許洲德還觀察到,隨著共建「一帶一路」倡議邁進下一個十年,以及RCEP(《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全面生效,企業的跨境業務正在增長。在這個過程中,大華銀行可以幫助企業藉由新加坡在東南亞進行生產鏈的上下游布局。他多次向記者強調,大華銀行的戰略優勢以及核心優勢是互聯互通,「我們在馬來西亞、泰國、印尼、越南等都有子公司。當企業尤其中國企業需要跨境時,我們可以幫助他們串聯起整個東南亞」。
RCEP也促進了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根據《2022年人民幣東協國家使用報告》,藉助RCEP,人民幣在東協使用逆勢上揚,2021年中國—東協跨境人民幣結算量4.8萬億元,同比增長16%,十年來(2011年—2021年)增長近20倍。
對此,大華銀行也出台了具體方案。許洲德介紹,「東南亞的貨幣除新元以外,主要是一些『小貨幣』,而且每個東南亞的國家都有不同的資本限制。我們會幫助企業用人民幣直接兌換這些『小貨幣』,而不需要從人民幣兌換為美元,然後再用美元兌換為『小貨幣』, 幫助企業降低匯率波動風險。」
「另一方面,人民幣的國際化還需要時間。我認為,人民幣(使用)能夠逐漸幫助企業分散風險,可是在中短時期內,還無法替代(美元)。這是一個按部就班的過程,人民幣使用規模還會慢慢增長。」許洲德指出。

(大華銀行董事總經理許洲德 受訪者供圖)
新加坡是走進東協的「彈跳板」
《21世紀》:大華銀行在一份報告中指出,RCEP將成為FDI進一步流入東協的關鍵催化劑。今年6月,RCEP對15個簽署國全面生效。請你展開談談,RCEP將如何推動FDI進一步流入東協?
許洲德:RCEP區域的GDP總值約占全球30%,而在15個簽署國中,東協國家占了10個。
其實在2000年以前,許多國際企業在東南亞運作、製造,再將產品運到西方國家。巨大的變化發生在2001年,當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時,許多東南亞企業搬到中國進行運作、生產,那時候也給東南亞國家帶來了很多挑戰。
如今全球布局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以前的生產鏈布局十分實時緊密(Just in Time),現在因為地緣政治等因素的影響,企業傾向於採取比較靈活的生產鏈模式,而不是之前那麼緊密。
在這個過程中,東南亞國家在無形中受益。我們看見企業開始到印尼、泰國、馬來西亞、越南等東南亞國家布局、運營業務。
其中,新加坡扮演「彈跳板」角色,幫助中國企業藉由新加坡到東南亞發展。對於許多企業而言,新加坡不是一個終點,而是一個旅程,是通往東南亞的旅程之一。雖然我們說「東協一體化」,可東協的每個國家都有各自的文化、風險,有不同的運作、生產模式。新加坡的作用是把整個東南亞(市場)串聯起來。
此外,新加坡人約75%是華人,當中國企業來到東南亞運作時,將新加坡作為「彈跳板」也比較方便。
《21世紀》:在東協國家裡,新加坡的角色非常獨特,目前來看它是無可替代的嗎?
許洲德:現在經濟模式、貿易格局都在發生變化,同時科技、數碼等也在加速發展。新加坡必須要找到很獨特的一個定位。比如,9月中旬,正是F1舉辦的時候。其實F1也是在新加坡面臨經濟層面的挑戰時開始舉辦的。5公里多的賽道背後,是新加坡的主要經典地標,這意味著F1把新加坡的品牌帶到一個全球看台上。大家來到這裡不僅是觀看賽事,也是觀看新加坡的主要經典地標。去年F1吸引了約30萬觀眾,帶來了巨大的旅遊收入。從國家的角度看,賽車(效益)不僅在賽車裡。
同時,這個賽事也給大華銀行帶來了很多機遇。很多客戶從世界各地來到了新加坡觀看F1,他們也會藉機過來大華銀行進行業務洽談。不管是理財企業、還是生產經營類企業,他們都希望來到新加坡尋求發展,並藉助新加坡的優勢探路整個東南亞的發展機遇以及業務可能。
「一帶一路」促進跨境業務增長
《21世紀》:今年是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十周年,從商業銀行的角度出發,你觀察到「一帶一路」給新加坡和整個東協帶來了哪些影響?
許洲德:從我們的角度看,無論是「一帶一路」倡議,還是RCEP,都促進了跨境業務的增長,這給新加坡帶來很多新商機。
《21世紀》:大華銀行在其中抓住了哪些發展機遇?
許洲德:新加坡是大華銀行的主要業務中心,在新加坡以外的東南亞國家和中國,我們都有全資子公司。新加坡以外市場的收入,占集團總收入的近50%。我們會幫助企業藉由新加坡在東南亞進行生產鏈的上下游布局,這是我們的優勢所在。
《21世紀》:不久前,東協峰會在印尼舉辦,今年的峰會主題是「東協要旨:增長的中心」。你如何看待東協作為一個經濟增長中心的角色以及重要性?
許洲德:東協有兩大優勢,其中一個是我們剛才談到的,幫助企業分散生產鏈布局。另一方面,這幾年企業來到東協,也不只是將東協作為生產鏈替代方案;企業走進東協後,也逐漸看到了消費市場帶來的機遇。
2022年,東協的國內生產總值達到3.6萬億美元,同時,東協有超過6億的總人口。不管是從生產鏈的角度還是從消費市場的角度看,東協(對於很多企業而言)都是一個新起點。
《21世紀》:據你們對企業的了解,現在企業對東協的考量聚焦在哪些方面?大華對此有何針對性措施?
許洲德:基於我們對行業的認識,我們銀行業務主要包括製造、消費品、油氣與化工、地產與酒店、科技媒體與通訊(TMT)等六大領域。
大華銀行的戰略優勢以及核心優勢就是互聯互通。像剛才提及的,我們在馬來西亞、泰國、印尼、越南等國都有子公司。當企業尤其中國企業需要跨境業務時,我們可以幫助企業串聯起整個東南亞。
《21世紀》:能否結合你的觀察談談,如今影響企業「走出去」的因素有哪些?企業最迫切的需求有哪些?大華銀行會提供哪些支持服務?
許洲德:其實現在很多企業走進東協的時候,他們最需要的服務不是融資等銀行服務,而是需要了解當地,包括稅務事項、金融監管等。針對此,我們設立了外國直接投資(FDI) 諮詢部,專門幫助企業開展跨境業務。
人民幣國際化仍需時間 《21世紀》:根據《2022年人民幣東協國家使用報告》,藉助RCEP,人民幣在東協的使用逆勢上揚,2021年中國—東協跨境人民幣結算量4.8萬億元,同比增長16%,十年來(2011年—2021年)增長近20倍。對於東協的人民幣使用前景,你有何看法?
許洲德:針對東協市場的人民幣使用,我們也出台了具體方案,幫助企業解決(結算)問題。
東南亞的貨幣除新元以外,主要是一些「小貨幣」,而且每個東南亞的國家都有不同的資本限制。我們會幫助企業用人民幣直接兌換這些「小貨幣」,不需要從人民幣兌換為美元,然後再從美元兌換為「小貨幣」,幫助企業降低匯率波動風險。
另一方面,人民幣的國際化還需要時間。我認為,人民幣(使用)能夠逐漸幫助企業分散風險,可是在中短時期內,人民幣還無法替代(美元),這是一個按部就班的過程,人民幣使用規模還會慢慢增長。
《21世紀》:經合組織(OECD)數據顯示,今年第一季度全球FDI流量比2022年一季度低25%。你對此有何看法?下半年的FDI走勢存在哪些壓力或者機遇?
許洲德:我們現在面臨的是全球通脹問題,現在的通脹不是需求因素導致的,而是供應因素。(美國)用壓縮需求的模式(緊縮性貨幣政策)來解決通脹問題,(結果)就是經濟放緩,這會帶來(全球)FDI的流量變化。
雖然全球的FDI流動放緩,但我認為來到東協的資本還是相當良好。剛才我們提到,企業希望找到生產鏈的替代方案,東協能夠扮演這個角色。此外還,有最終的消費者市場,東協有6億總人口,中等收入群體也在崛起等等,這都給東協帶來不同的正面效應。
《21世紀》:另有數據顯示,2020-2022年,中國FDI流量占全球比重年均14.1%,較2015-2019年均值提升6.1個百分點。你如何看待中國在世界投資中的地位?
許洲德:這也是剛才我們提到的,中國企業在走出來,由於地緣政治的問題,中國企業如今希望更多地通過跨境分散生產鏈。
中國數字化進程矚目 《21世紀》:接下來我們談談綠色經濟跟數字經濟。請問大華銀行如何看待以及實踐數字化轉型?
許洲德:伴隨著科技的崛起以及疫情的影響,數字經濟的發展成為這十年發生的重要變化。現在假如出門沒有手機,是根本無法出門的,尤其到了中國,影響就更大了。如果沒有微信,沒有支付寶,真的很難生存。
這個過程帶來了數據的增加,而銀行可以利用數據串聯起整個生態系統。我們可以用數據進行兩方面工作,一方面是用這些數據和客戶對接,另一方面是降低風險。很多運營有效的銀行並不在於利潤層面,而在於風控層面。特別是在經濟低迷的時候,降低賴帳比例是最重要的。
《21世紀》:你認為中國的銀行在數字化轉型方面表現如何?這對東南亞國家有何啟示作用?
許洲德:中國的數字化轉型不僅僅在銀行,而在於整個科技層面的轉型。中國的數字化進程在全球排名前列,比其他很多國家都做得更好。當然,部分東南亞國家很難把中國的數字化轉型模式簡單複製粘貼,因為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限制因素,轉型速度難及中國。
《21世紀》:目前中國和新加坡都提出了減碳目標,你認為新加坡或者東協的綠色經濟發展潛力有多大?
許洲德:每個企業、每個國家都必須走(減碳)路線。可是對於東南亞的一些新興國家,比如印尼、泰國、馬來西亞等,減碳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實現的。
我們必須要有這個過渡時間,這是急不來的。從銀行的角度看,怎麼幫助企業適應這個轉變趨勢、幫助企業按部就班地漸漸「綠化」是最重要的。
《21世紀》:圍繞綠色金融看,你認為中國跟東協的合作空間有多大?
許洲德:我認為還很初步,發展前景很長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