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離開南昌那天早上6點多,機上的乘客陸續拖著行李到樓下,等待大巴轉運送機。(顧功壘攝)
作者 顧功壘
不曾想,2022年和中國革命根據地的相遇,是因為新加坡飛上海的國際航班轉至江西省南昌市降落。200多人全程不進市區,經繞城高速「押運」至隔離酒店。
在南昌的隔離是在中國官方宣布減少隔離天數前。
14天不出房門的難度,反倒因為上海2600萬人兩個多月封城足不出戶而降低。本月每周四乘搭東航飛上海的旅客,仍會在南昌降落。
上個月在南昌有幸打卡入境大陸後48小時內的「全套」折騰:
行李箱的一個手柄斷裂
入境後第一次核酸初篩異常
隔離客房馬桶堵塞
在中國第一次坐救護車
飛機停穩在南昌昌北國際機場的那一刻起,到坐上去隔離酒店的大巴車,全程兩個小時,比疫前通關增加一倍多時間。

隔離酒店的外觀。(顧功壘攝)
旅客既得控制手提行李,儘量輕裝上陣,還要確保防護服不會驚擾機場體溫檢測儀。我們這趟航班就碰上乘客因穿防護服體溫過高,導致體溫檢測儀拉響警報,修了半個多小時才恢復。
漆黑的雨夜,一部部大巴在酒店邊門等候。
入境集中隔離者不被允許走酒店正門,下車後拖著重重的行李走一小段石子路,前有雨水相迎,後有消毒水噴灑,兩水交融,是凌晨近5點才停歇入睡的催眠藥。
豈料兩個多小時後,手機和房間的電話鈴此起彼伏,先是南昌海關來電確認疫苗接種信息,後是「重磅」通知:
「你初篩陽性,整理一下,帶兩套衣服去醫院,10分鐘,120已經在樓下了。」
「是初篩異常嗎?」我問。
腦海里是上海封城期間,那些半夜突然接到電話要被轉運去集中隔離的畫面。行前7天健康監測、兩次核酸,還有起飛前兩個小時之前的抗原都是陰性,四個多小時「一飛就陽」的機率不會這麼高吧? 對方說:「是異常,你去了醫院,醫生會解釋給你們聽。」
起身把所有擺出來的物品收納進行李箱,帶上兩套衣服和新加坡帶來的餅乾麵包,提著兩個隨手拎包,跟大白下了樓。
我們住的九龍湖一帶是文創旅遊區,但因為疫情關係,生意並不好。120上已經坐了四位乘客,看我上車,大家還騰挪點空間出來,又各自看手機、打視頻電話。
這一車的人,有著被暫允出來放風的篤定。 去南昌大學第一附屬醫院象湖區的半個多小時路程里,全程沒人咳嗽,也沒人流鼻涕。

隔離酒店邊門,120救護車轉運核酸異常者去定點醫院覆核。(顧功壘攝)
即溶星巴克咖啡的喚醒
下樓來接我們的護士把我們帶到病區。
為緩解上海防疫,醫院特地出清一整棟病房,所有人員撤離,再按照傳染病隔離病房裝修,由閉環管理的醫護人員輪班接手。
原先三人房改裝成單人病房,另外兩張病床推到另一邊,還來不及整齊安置。從牆壁、病床到地板,覆上了一層白蒙蒙的「保護膜」,是消殺後的氯沉澱。
聽說每批航班初篩異常的旅客入住前,這裡都要先消殺一次,環境樣本採樣陰性後方可入住;旅客離開後再集中消殺,直到下一個航班核酸異常的入住。

入住期間,護士每天早晚各一次噴消毒藥水拖地,還要擦拭病房內的物體表面。(顧功壘攝)
隔離樓棟的走廊頗為寬敞,用的醫療設備看上去很新,護士特別提到,裝修時安了新風系統,可以開冷氣;走廊上的大窗戶則可以打開一些,保持新鮮空氣暢通。

隔離樓棟的走廊頗為寬敞。(顧功壘攝)
從乘坐救護車到住院,沒有任何書面告知書,但是救護車和醫院護士手上,都有一張名單,報得出旅客的名字和證件號。
入院手續是先進隔離病房,再做入院登記,護士進來拍護照照片,後台錄入信息後列印出一張病人告示單貼床頭,標註名字、年齡和床號,這便是接下來每六個小時一班護士交接班時的參考資料。

和隔離酒店窗外鮮少人煙的景色相比,從隔離病區走廊的窗戶看得到旁邊急診大樓進出的人員、核酸檢測亭和檢測實驗室,醫院外就是高架路和體育場,周末的晚餐時間還略微有塞車,煙火氣很濃。(顧功壘攝)
住院短短30多個小時,能感受到醫護在執行政策時,根據專業醫學判斷,給予的相互理解和尊重。
核酸複查一共需做兩次,間隔24小時。猜想第一次核酸結果是陰性後,大家的心理負擔少了許多。
因為匆忙離開酒店,拖鞋、淋浴用品都沒帶,醫院儘量滿足旅客的要求。過一會兒,護士送來了拖鞋、洗漱用品、洗衣皂和消毒洗手液。

(顧功壘攝)
病房的硬體配置還不到位。 護士關門一個不巧,一塊天花板突然飛落四五米遠;洗手間面盆的水龍頭無法出水,護士們嘗試修卻不得要領。
由於閉環管理期間,每個進入病區的都需要全副武裝,因此工程隊暫時無法上樓修理。想想就住一晚,將就著用花灑的水洗手。
江西食物以無辣不歡出名,醫院內部送的午餐米飯上都有辣滷汁,護士見我吃不下,開始張羅要不要吃些其它的點心。眼看著星巴克可以閃送,但院方規定非醫院食物不能帶入,只好作罷。
醫務處負責人電話溝通時,起初誤以為我需要攝入一定的咖啡因,後來得知我手中有糧(新加坡帶來的肉鬆麵包)、心中不慌,只是想喝點熱飲後,把她自己喝的三條星巴克即溶咖啡送來。傍晚時分享用著非一般的下午茶,果腹後的喚醒之悅不言而喻。

住院時的非一般下午茶,咖啡香里飄著的溫情。(顧功壘攝)
住院的另一個小插曲是,曾被要求抽血三管,檢查血液細胞、凝血和肝指標等是否正常;後來許是因為核酸覆核已是陰性,醫護免除了與冠病沒有直接關聯的檢查項目。
第二天傍晚6點,我們七人順利完成兩次覆核陰性的出院指標,由120送返酒店。在隔離病區外等救護車時,呼吸的是14天集中隔離期間的難得的新鮮空氣。

住院期間餐食以不辣的蔬菜為主。(顧功壘攝)

住院期間唯一的一頓早餐,護士建議品嘗南昌當地的糖糕,一口咖啡一口糖糕,別有滋味。(顧功壘攝)
消殺水被灑成小池塘
打開酒店客房的門,大理石地面上的一灘「池水」,吹皺了連日來的防疫配合。

(顧功壘攝)
行李箱、桌面、床頭柜上的消殺水漬,沖褪了離開客房時大白答應的無人會進房、貴重物品可留房內的互信。

(顧功壘攝)
由於地方在消殺過程中存在諸多詬病,中國近期對入屋消殺做出了嚴格規定。
隔離防疫工作組未等乘客確診或電話告知就入房消殺,的確欠妥。和負責人交涉後,獲准換房;怎料第二天馬桶又不知何故堵塞,連工程師傅特地穿防護服上樓搶修都搞不定,只好再換客房,方算是進入了隔離穩定期。
入境中國首72個小時的進進出出,覺得時間稍縱即逝。
雖然剩餘的日子裡無法控制餐食的質量,但若是私下和防控組、醫療組的不同負責人溝通,還是能儘量避免每天一大早「催命式」的敲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