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加坡中產階級在通膨衝擊下,漸漸感受到生活品質下滑和社會流動僵化的無力感。(聯合早報)
作者 李國豪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大概是本地中產階級長期以來的寫照。
收入「半天吊」,拿不到政府補助低收入者的津貼,頂層人士所享受的經濟果實,也與中產階級無關。
在經濟向好時代,歲月靜好,或許還可相安無事,隨著全球大通膨來襲,可支配收入減少、社會流動僵化,新加坡的中產階級人士已開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根據新加坡統計局數據,我國上半年的消費者指數同比增加了5.2%,漲幅較2021年下半年的3.1%來得猛烈。
其中,家庭收入居於中層60%的家庭經歷的通膨同比漲幅為4.9%,較底層20%的4.2%來得更高。
據《南華早報》報道,新加坡國立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陳恩賜表示,相較高收入群體,中下階級群體需把更多收入花費在食物和雜貨等必需品上。
南洋理工大學社會科學院副教授那瓦尼亞(Laavanya Kathiravelu)則分析,中產階級人士如今可能必須動用積蓄,以及減少出外用餐、看電影和度假等非必要消費。
簡單來說,通膨未必使中產階級人士陷入水深火熱,但他們的可支配收入深受衝擊,生活品質降低已是無可避免。

物價上漲導致本地中產階級的可支配收入減少。(聯合早報)
新加坡成「富人勝地」讓人不是滋味
值此低潮時刻,新加坡頻頻被冠上「富人勝地」的名號,自然進一步戳動不少中產階級的敏感神經。
各種報告幾乎異口同聲指出,最近的獅城在高凈值人士(也就是所謂的富豪)圈子中炙手可熱。滙豐銀行更預測,新加坡的百萬富翁占比將在八年後成為亞太第一。
用誇飾法來形容就是:不少準備離開原生國家的外國富豪,若不是已經在新加坡,就是正在前往新加坡的路上。
政府最近還推出「頂級專才准證」,以吸引高收入、高技能的外國人士來我國發展。
除此之外,車市樓市的火紅,也與手頭日緊的中產階級格格不入。
價格不菲的私宅交易熱絡,就連原本被視為可負擔房屋的政府組屋,也頻頻傳出以百萬價碼轉手,汽車擁車證價格亦飛速飆漲。
這一切,看在深受通膨所苦,可支配收入被消磨殆盡的本地中產階級眼裡,難免感到沮喪。

儘管通膨嚴重,但本地私宅市場卻買氣依舊。(聯合早報)
社會流動僵化
「富豪們開名車住豪宅,富家子弟含著金湯匙出生,但這些機會從來不屬於我。」
道出了許多本地中產人士的心聲。
除了生活品質下滑,無望提升社經地位的感受無疑更讓中產階級人士充滿無力感。
2019年新加坡政策研究所(IPS)的一份研究報告,早已揭示本地人對社會流動的「不期不待」。
當時,各種學歷的受訪者只有少於半數認為自己的社經地位有望在未來十年向上流動。
其中,44%的大學文憑持有者認為,自己有希望在未來10年向上流動。擁有職業訓練或理工學院文憑的受訪者則有40.6%這麼認為。中學教育或以下的受訪者更只有23.8%表示自己的未來會更好。
本地專家也認同,中下層群體要在新加坡實現社會流動,遠非易事。
那瓦尼亞表示,全球的貧富差距日漸嚴重,新加坡並非特例。她認為,在新加坡沒有物業增值稅和遺產稅,以使競爭平台更公平的情況下,社會流動的難度恐怕更高。
「那些已經擁有物業,或出生在高社經地位家庭的人們,早已處於優勢。隨著社會流動性降低,要克服這些分界向上流動已越來越難。」
陳恩賜則表示,社會流動雖然並非全無可能,但他估計,中產階級將更難跨越公共住宅和私宅,以及公共運輸和私人交通的界限。

本地中產階級正陷入社會流動性不足的焦慮。(聯合早報)
當局須確保廣大中產階級過上「足夠好的生活」
政府今年2月宣布上調富人的所得稅和房地產稅,同時持續推出援助配套,以緩解通膨對國人帶來的衝擊。
執政黨近年來也試圖褪去濃重的精英色彩,在最近一屆大選中即可發現部分候選人有意無意強調自己的平凡出身,顯示政治人物已意識到社會流動性是國人關注的重要議題。
但提升社會流動性不能仰賴門面功夫,政府應確保制度能讓所有國人擁有同等機會向上流動。歐美國家近年來興起民粹主義,就跟中產階級的萎縮和不滿有關,當局有必要審慎應對。
第四代領導團隊的領軍人黃循財副總理不久前宣布推出「新加坡攜手前進」運動,欲聚焦民眾面對的實際問題,找出方法來更新和加強社會契約。 陳恩賜認為,新加坡或可藉此建構何謂「足夠好的生活」的共識,推出相關政策,確保大多數國人有機會實現這樣的生活。
「貧富差距肯定會一直存在,但關鍵是,新加坡是否能持續保持不斷壯大的中產階級群體處於安全及舒適的狀態,同時確保他們能擁有不錯的生活品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