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文學獎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新加坡反殖民民族主義興起,並於1959年實行自治,在短暫加入馬來西亞聯邦後於1965年完全獨立。1965年新加坡民族現代性和文學現代性開啟,在四種官方語言(中文、英語、馬來語和泰米爾語)中,英語被認定為行政語言,其他三種語言也作為「母語」。新加坡的官方母語政策也造成了筒倉效應,導致中文、馬來語和泰米爾語之間的跨語言交流極少,他們依賴英語作為通用語言。
用英文寫作的新加坡民族文學存在先天缺陷,一方面難以磨滅「大英國協」作家的標籤,另一方面人為經典化的文學作品亟需在短時間內簡單確立。比較代表性的是英文詩人唐愛文(Edwin Thumboo)的詩歌《魚尾獅旁的尤利西斯》(Ulysses by the Merlion),成為新加坡國民教育的必讀。

唐愛文《魚尾獅旁的尤利西斯》
新加坡文學獎設立的背景
英語作為通用語言的背景。新加坡剛獨立時,全國200萬人口中,75%以上都是華人,即便到現在,華人在新加坡的占比也很高。新加坡首任總理李光耀和幕僚們商討過後,決定把英文作為新加坡的通用語言。新加坡英語文學逐步獲得世界認可。標誌性事件是2022年《我們如何消失》(How We Disappeared)成為新加坡唯一入選「大禧讀物」(Big Jubilee Read)清單的文學作品,該清單旨在提升閱讀樂趣並慶祝伊莉莎白二世女王登基50周年。
李晶晶(Jing-Jing Lee,1985—)處女作《我們如何消失》講述二戰背景下17歲的主人公被塞進運兵車送往日本軍事妓院,這段經歷困擾了她一生,描繪出新加坡女性受害者在戰爭中沉默和消失的形象。多種現象表明,英語在提高新加坡文學知名度方面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們如何消失》
新加坡國家發展策略的轉變。1968年,李光耀對新加坡國立大學的學生說過一句名言:「詩歌是我們買不起的奢侈品。」因為新加坡人應該優先考慮科學技術來實現國家現代化,所以造成了官方支持文學創作的起步晚。1997年,新加坡教育部推動國民教育舉措,對新加坡的文學教育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國民教育的目的是培養國民的民族本能,並且提出文學是實現這一目標的手段。
新加坡教育部關於新加坡文學的發展確立了兩個原則,一是新加坡文學的人文主義原則,文學使國民跨越性別、種族和階級的障礙,助推「審美和想像力的增長」,「探索人類關注的領域,從而加深對文學的理解」;二是新加坡文學的過程化原則,民族文學使得英語文學占有一席之地,但不優先,兼顧中文、馬來語、泰米爾語等語種的靈活性,注重時代和地區的變化。新加坡政府著力定義、構建、分享新加坡文學這一公共領域。
各類文學活動的興起。許多與新加坡文學相關的文學出版物和材料可以在網上找到,如《新加坡文學季刊》、網站Singapore Poetry和資料庫Poetry.sg。各種非營利組織也在努力通過新加坡詩歌寫作月、移民工人詩歌比賽、新加坡作家節和全國詩歌節等活動在臉書上分享,提高公眾對文學的認識。閱讀活動的興起促進了新加坡的文學出版。2011年,新加坡出版社Epigram Books重新出版了幾部已經絕版的英語小說,如Lloyd Fernando的《蠍子蘭花》(1976年首次出版)、Goh Poh Seng的《自焚》(1977年首次出版)。Epigram Books還將其電子書在亞馬遜的Kindle閱讀器上架,從而面向全球讀者展現新加坡文學。新加坡出版社Epigram Books、Math Paper Press、Ethos Books等在獲獎作品翻譯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新加坡詩歌節網站

資料庫Poetry.sg
新加坡文學獎(Singapore Literature Prize)設立於1992年,是新加坡最高榮譽的文學獎項,迄今已有150多名作家獲獎。新加坡文學獎由新加坡國家書籍理事會主辦,面向新加坡公民和永久居民開放,其作品在新加坡或國外指定時間內出版。設立新加坡文學獎目標:一是通過對新加坡作家在四種官方語言(中文、英語、馬來語和泰米爾語)出版的傑出作品給予應有的認可,促進新加坡文學人才的發展;二是激發新加坡公眾對創意寫作的興趣和支持。新加坡文學獎的設立,促進了新加坡文學文化生態的多樣性,承載了新加坡的文化記憶。
新加坡文學獎的三個時期
1992—1999年,新加坡文學獎的摸索時期。1992年,林蘇辰(Suchen Christine Lim,1948—)的第三部小說《色彩繽紛》(Fistful Of Colours)榮獲首屆新加坡文學獎,也是新加坡文學經典中的一部開創性小說。該書主人公蘇文(Ong Suwen)在深入探尋繼父家族的歷史中,揭示了新加坡第一代移民和居民的希望和奮鬥。評論家將林蘇辰的第一部小說《飯碗》(Rice Bowl)描述為「新加坡獨立後的里程碑式出版物」。

林蘇辰

《飯碗》,ISBN 9812040994,Publisher: Times Books International, Singapore, 1984

《色彩繽紛》ISBN 9812480129,Publisher: Straits Times Press, Singapore (3rd ed.)
1993年,新加坡文學獎設立詩歌和戲劇兩個獎項。1994年僅設小說獎項,1995年僅設詩歌獎項,此後獎項交替設置延續到1998年。1999年和2002年,由於經濟問題,新加坡文學獎暫停評選兩年。
1993年,德斯蒙德·西姆(Desmond Sim Kim Jin,1961—)憑《我去過的地方》(Where I』ve Been)成為新加坡文學獎詩歌優異獎項的首位得主。該詩集由62首詩組成,講述了詩人的旅程和個人經歷。
哈里斯·沙瑪(Haresh Sharma,1965—)憑《建設中》(Still Building)成為新加坡文學獎戲劇優異獎項的首位得主。在此期間,張科林(Colin Cheong,1965—)三次獲獎,《空甲板和空地方》(Void Deck and Other Empty Places)於1995年榮獲新加坡文學獎詩歌表彰獎項,小說《橘子》(Tangerine)於1996年榮獲得新加坡文學獎,小說《柜子里的人》(The Man in the Cupboard)於1998年榮獲得新加坡文學獎小說優異獎項。可以看出,這一時期的新加坡文學獎在獎項中缺少穩定性,評獎規則也不完善。

哈里斯·沙瑪

《建設中》海報

2000—2012年,新加坡文學獎的確立時期。1999年,新加坡批准實施15年的「文藝復興城市」計劃,旨在通過發展文化推動城市由工業經濟向知識經濟跨越。雖然文學創造力不一定與政府舉措同步發展,但不可否認的是,國家藝術委員會發揮著關鍵作用,對於文學藝術提供了大量的財政激勵和基礎設施支持。2000年,新加坡文學獎更名為戴莫克斯新加坡文學獎(The Dymocks Singapore Literature Prize),明確頒獎對象為新加坡公民和永久居民。2004年起,新加坡文學獎每兩年評選一次。
雷克斯·雪萊(Rex Anthony Shelley,1930—2009)憑《玫瑰河》(A River of Roses)成為2000年度唯一的獲獎者。該小說以二戰後為背景,描述了主人公為英國共產主義地下運動的線人提供情報,隨後捲入了一段激動人心的愛情故事。2004年,新加坡文學獎以四種官方語言的獎項設置回歸。
英培安(Yeng Pway Ngon)的中文長篇小說《騷動》(Unrest)成為新加坡文學獎中文獎項的首位獲得者。英培安敢於涉獵新加坡文學「禁忌」的主題——情色愛欲,也使其成為新加坡現代主義文學的先驅和主力之一。此後,英培安於2006年、2008年、2012年榮獲三次新加坡文學獎,2016年榮獲新加坡文學獎優異獎項。

英培安(1947-2021)

英培安系列作品
穆罕默德·拉蒂夫(Mohamed Latiff Mohamed,1950—2022)於2004年、2006年、2008年榮獲新加坡文學獎馬來語獎項,獲獎作品為詩歌集《我很安靜》(Bagiku Sepilah Sudah)、短篇小說集《鄉愁》(Nostalgia Yang Hilang)、詩歌集《當蝴蝶折翼時》(Bila Rama-rama Patah Sayapnya),增強了馬來語文學的創作與保護。小說家巴拉克里希南(M. Balakrishnan)的《餌料魚》(Thondil Meen)榮獲2004年新加坡文學獎泰米爾語獎項。

穆罕默德·拉蒂夫
2014年至今,新加坡文學獎的成熟時期。2014年,新加坡文學獎結合文學體系常見分類,細分為小說、詩歌、非虛構類並對應四種官方語言。此後,湧現了大批的作品和作家,國際影響力日趨增強。2018年,程異(Jeremy Tiang)的英文長篇小說《緊急狀態》(State of Emergency)獲得新加坡文學獎英語小說獎項。程異同時專注於中國文學的英語翻譯,尤其是當代作家的作品。翻譯的作品有劉心武的《鐘鼓樓》(The Wedding Party)、李洱的《花腔》(Coloratura)、雙雪濤的《艷粉街》(Rouge Street)、鄒靜之的《九棟》(Nine Buildings)、天下霸唱的《鬼吹燈之龍嶺迷窟》(The Dragon Ridge Tombs)等。程異主張逐步建立「以紙質書籍為主體,新媒體為補充」的文學譯介的海外新格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