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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的芽籠(Geylang)可能有人聽說過,有人或許頭一次聽講,比起日本新宿歌舞伎町,或者是泰國曼谷的娜娜廣場(Nana Plaza)等知名紅色區,相對來說,不管是規模還是名氣都小上許多。但是有趣的是,它卻應該是目前亞洲各國,唯一能夠「真正合法從事性交易」的紅色區域。

舉個例子來說,日本雖有明確的「風俗營業法」(即特殊行業管理辦法),也有規模龐大的特種營業區,但由於在1958年日本國會訂定的《賣春防止法》(売春防止法)實施至今63年時間,因此從法規上看,所謂「全套」特殊交易仍然是違法的。當然從法規實際執行上來看,因為認定困難,警方並不會特別取締風俗場所中的特殊交易行為。

目前亞洲多數性產業發達的國家,也都是程度不一的「曖昧」情況:比方說在泰國、越南、韓國等地,法律都明文規定特殊交易違法且負有刑責,但紅色區依然遊走灰色地帶實質存在,甚至十分興盛。

在白天,芽龍這裡與新加坡CBD(中心商業區)以外的大多數地方,並沒有太多的差異。略顯陳舊的民房林立,也有賓館、商鋪與寫字樓。但每到黃昏來臨,這裡就會變成另一種面貌,女性工作者開始三三兩兩齣沒於路旁,招攬生意。

壹 19世紀起的「獅城」性產業
說起獅城新加坡的第三特殊產業,最早可追溯到19世紀的時候。據《Ah Ku and Karayuki-san》(中文譯名為「阿駒與唐行小姐」)一書中描述,由於英國殖民時期大量的勞動力從其他國家被引進到當地,造成男女性別比例極度不平衡,即便當時的英國殖民政府一開始將特殊交易認定為非法行為,但是在「需求驅動供給」之下,仍然存在為數不少的女性迫於生計「義無反顧」加入該行業——當然,當時其中不少人,是被拐賣甚至是被迫來到新加坡出賣身體,她們多半來自日本與中國。

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新加坡的英國總督乾脆改變策略採取放任不管的政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嚴禁白人女性從事特殊工作」。根據史料記載,所有以「白人女性」為主的那種場所在1916年全部倒閉;同時,翌年也頒布禁止通過「拐賣」的方式讓婦女成為特殊工作者的政策。

在這之後,新加坡殖民政府開始規劃所謂的「紅燈區」,讓性服務逐漸特區化、制度化,並且需要取得執照。雖然此時大多數的工作者並未遵照當局的法規,不過或許基於規模經濟的效益,此時的芽籠區和周邊,已經開始聚集較多相關行業人員。另外,大規模的「妓院」在1930年前後也被禁止,但個體的性工作者則屬合法。

貳 新加坡獨立後,走向立法管制與專區經營的政策

隨著時間逐步推移,二戰期間新加坡因地理位置極其重要,被日本占領了。此時新加坡的特殊產業主要以服務日本帝國軍人為主,規模更是達到另一個高峰值。這個所謂的「盛況」一直延續到了1950年初,甚至被當時的女權運動風雲人物希琳.福斯達(Shirin Fozdar)指責:「整個新加坡,根本是一座大型『技』院」。

這樣的負面印象,也讓二戰後在當地掌權的人民行動黨及其帶頭人李光耀,在1960年時一度宣布女性工作者違法。但在新加坡獨立後的1970年代,對於第三特殊產業的管理,又逐漸走向法制化與設立專區的政策路線。

在此之後,新加坡通過不斷地制定或修訂法律,以及完善各項條文規範,大抵成為我們現如今在新加坡所看到的紅色區樣貌:站在街角的個體女性工作者,以及以「按摩店」、「桑拿」、「會所」為招牌的各式特殊交易場所。

當然,並非所有的「按摩店」都提供特殊服務。只不過新加坡芽籠區大多數提供特殊服務的場所,並不會明目張膽地以「『技』院」作為招牌,而是通過包括按摩店在內進行包裝,以較曲線的方式作為營業的門面。另外,在「合法紅色區」內的女性工作者,未必都是「合法工作者」——由於前面所說的「黃卡」相關規範比較嚴格,紅色區內仍有部分女性工作者並沒有獲得相關資格。

根據官方統計,新加坡政府大約共發出了1000多張合法牌照給女性工作者——不過,想當然就知道,實際從事該行業的人遠遠超過這個數字。比方說在2016年,新加坡警方大規模掃蕩非法特殊行業,陸陸續續逮捕了超過2000名沒有合法執照、且屬於外來移工身份的女性工作者。至於從事這行的工作者總數,一般估計是在15000到20000人左右這還是2017年的估測數據。

叄 「黃卡」保障,但也嚴格規範合法女性工作者

暫且撇開非法和「灰色地帶」的女性工作者不談,在新加坡,紅燈區內合法的女性工作者,基本上其工作權是受到保障的,但需要取得執照、也需要納稅,同時有著十分嚴格的相關規定。

比如,不論是本地或外籍的女性工作者,必須先跟新加坡警方簽訂一份文件,保證遵守一系列嚴格規範,包含「下班之後要立刻回家」、「必須在特定區域招攬生意」、「外籍女性工作者不得服務新加坡籍客人」,等等。之後,才可以獲得政府核發的工作準證,俗稱「黃卡」(yellow card),方能從事性行為交易。
黃卡
而「黃卡」的持有者,基本上除了必須每個月做健康檢查之外(費用自行負擔),還需要滿足幾個條件:(一)年齡在21至35歲之間;(二)不可以是穆斯林;(三)在身份證上的性別不可以是男性;(四)外籍工作者,必須來自核准的國家名單(例如:馬來西亞、中國、泰國、越南等)。(五)外籍人士的「黃卡」,簽證資格等同於WP(申請在新加坡工作的外國工人),但2年內需要離境,且終身不得再以同樣身份進入新加坡。
根據新加坡政府2017年的統計,絕大多數持有黃卡,合法的性工作者是來自移民族群,目前以中國、泰國與越南居多,新加坡本地人則除非生活所迫,否則大多不太願意從事這類的工作。

畢竟,在傳統思維和刻板印象之下,從事特殊工作在當今新加坡社會的情境中,依然算不上一份體面的職業;更有甚者,即使是合法的女性工作者,仍然會遭到來自各方的歧視與攻擊。
新加坡非營利組織The Project X就陸續針對性工作者進行調查,發現「言語騷擾」和「肢體攻擊」,為該產業從業者最常面臨的兩大問題。其中某些「語言羞辱」,甚至可能來自警方或移民局官員。

這種情況確實發生過,但比例上應該只是少數個案。根據Project X的訪談資料,大部分的相關案件,新加坡警方均會嚴肅且及時的作出處理。

而以上還是合法工作者提所供的數據,若是把樣本放大到其它灰色地帶的女性從業人員,可能問題更加嚴重。

肆 合法規範,仍有助於減少剝削與公共衛生宣傳

儘管在「特殊交易專區合法化」的新加坡,仍有不少非法的女性工作者,也仍存在部分社會爭議。但整體而言,由於將這個經常被諸國「曖昧處理」的產業規範台面化、法制化,相對來說也減少了執法上的灰色地帶,同時也較能確保合法女性工作者的權益。
同時,為數眾多的非營利機構,也紛紛進行調研、招募義工,給予特殊工作必要的幫助。包含在主要紅色區的芽蘢、德斯加路、豪傑大廈一帶免費發放保險套,定期組織宣傳講座,並在公共健康問題、法律諮詢等方面,提供女性工作者協助等。

芽籠
最後,我們簡單來看一下新加坡性工作者的收入:根據南早的報道,在新加坡,最「陽春」30分鐘的特殊服務,收費大約在50新幣(約240元)左右;而結合按摩、洗浴等「復合式服務」,或是加上旅館、過夜等費用,價格另計,可能在數百到數千新幣不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