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欣賞探討法國藝術電影與文化藝術片的華文交流活動在鯨美術館舉行,本次活動由新加坡本地的電影製作和發行公司Cineaste Production House主辦。

從講者到聽眾,遊歷過巴黎柏林倫敦台北北京各地的藝術片愛好者,帶著新加坡國立大學、(中國)中央戲劇學院、巴黎八大、Essec、柏林自由大學、台大、中戲等各自繽紛交叉的求學經歷,在新加坡這個被戲稱為「文化沙漠」的地方,呈現了一個美好愜意的周末下午聚會。

新加坡眼也希望更多高質量的文化藝術活動在本地發生。
北京中央戲劇學院徐楓教授在現場分享了對法國電影的傳統與當代性的獨到見解,更是對兩部熱門的法國影片,《墮落的審判》和《法式火鍋》做了精彩的賞析。
在法國旅居多年的新加坡國立大學趙大維教授,向我們暢談了對法國文化與生活的感受,他同時也是藝術電影的資深愛好者,在現場分享了他對兩部電影的精彩觀點。

Cineaste Production House 是成立於新加坡的影視製作和發行公司,創始人石書沄女士,是一位資深的影視製片人,發行人。Cineaste致力於製作和發行高質量的獨立電影,發掘和培養青年電影人,為中國與東南亞搭建一座文化交流的橋樑。由Cineaste引進的影片有《椒麻堂會》、《河邊的錯誤》、《宇宙探索編輯部》等。

新加坡眼徵得台大外文系張珮瑤的許可,發表她的觀後感,分享給大家。
以下是作者原文:
最近看了兩部法國電影,鎏金色調、視覺聽覺皆是饗宴的Pot au feu《火上鍋》 ,以及真實地近乎殘酷、幾乎是紀錄片手法的 Anatomy of a Fall 《墮落的審判》。
畢業多年,文學生專研的理論只留下極為稀薄的印象,現在的我只是個純粹的觀影者。這兩部電影我都很喜歡,但比起田園牧歌、美食、甚至女主的人設皆是完美的《火上鍋》,我其實對《墮落的審判》更有共鳴。

《火上鍋》田園牧歌式的美食、美酒、沙龍清談美則美矣,對我來說卻也只能是一種對法式生活的浪漫想像、或是旅德早期常和法國人往來時的懷舊回憶。
旅德早期的我喜讀德勒茲和波特萊爾,似乎理所當然地和一群法國留學生們玩在一起。周末相聚,紅酒、起司、餐桌上討論文學藝術,那時的美食美酒並不昂貴、還是學生的我們腦袋清明且充滿靈性。
自然,我們早就不是學生了。進了諮詢業、科技業,全都離開了柏林,而我甚至搬到了東南亞。《火上鍋》描繪的,賓主盡歡的法式風情早已與我無關,而電影中女主角的個性完美的有點扁平:除了無懈可擊的廚藝,還有完美的道德——足足二十年的時間,明明踏出一步就能輕易實現階級跨越,卻還是堅守本心,選擇留在自己的階層。一直到察覺感情實在過於真摯,才答應了僱主的求婚。
在人生的秋季、秋天色調的鏡頭裡、說好了秋天辦婚禮。畢竟是肩負大外宣使命的法式優質電影,一切都如此完美。

《墮落的審判》走了另一個極端,用如粗暴扯下OK繃的方式揭示了生活的苦和不堪。這才是我能感同身受的生活畫像:藝術家個性、自我批判、憂鬱的男主,冷麵自持、企圖以理性武裝、面對生活的一地雞毛的女主。
法庭上放出兩人激烈爭吵的錄音時,用AppleTV 觀影的我一度得按下暫停緩解情緒。除了演員演繹的情感張力,兩人爆發激烈爭吵的議題與我的個性和人生軌跡重合甚多——我也談過和男主相同個性的男友、跨文化、因為智性結合、離鄉背井、只能用非母語溝通——一切的一切,都太有帶入感。
強烈的帶入感導致男主發出的每一句控訴都讓我覺得靈魂受到衝擊,而女主的每一個抗辯都讓我感同身受。
原來這是我可能過上的人生、一對怨偶,同領域的成就太容易互相攀比,在被經濟重擔壓得喘不過氣時相看兩厭。

本文作者在沙龍上法國電影與文化漫談」
除了帶入感,《墮落的審判》也觸發了我的一點思考:
為什麼挪用創作想法,即使得到對方同意,還要在法庭上面對剽竊的指控?文人不只相輕、更是相妒。創作者有類似的文學主題甚至框架者何其多,甚至創意寫作的本質,就是看在同樣的限制或是框架里,作者們能寫出多風格迥異的作品。
作者創作出的人物從生活得到靈感理所當然,但這是否代表有作者色彩的書中人物即代表作者的所思所想?作者在作品中殺人,能當作法庭上的間接證據嗎?就像一個絕妙的想法未經由文字延展終不成書,殺意,一定能落實成兇案嗎?
據說,這兩部電影的擁護者都有強烈偏好。心靈甘美的寄託、或是強迫直面生活的苦澀。也許是前者離我現在的生活實在太過遙遠,我顯然是更喜歡《墮落的審判》的。你呢?
【作者簡介】

張珮瑤,台大外文系、柏林自由大學英國文學與比較文學所畢業。
曾旅德九年,旅德期間與德國新生代詩人密切合作,致力於中時隔詩在德語系國家的本地化及傳播。目前在新加坡從事UX和本地化。
趙大維丨來源
趙大維、張珮瑤臉書丨圖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