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仰望濱海廣場文華東方酒店中庭,像在看一幅抽象畫
這期書寫的建築是個綜合體,含一座叫濱海廣場的商場和三座酒店。它們都是在同一時期設計和建造的,落成至今已有30多年。
讓時光倒流至我童年,當時這個綜合體的所在地並沒有地,而是滄海一片。1970年代的填土工程使大海變成陸地,繼而市區重建局售地,再經大興土木後,綜合體方在濱海中心傲然而立。
濱海中心地標建築
何其幸運,濱海廣場綜合體的建築師是美國人約翰·波特曼(John Portman, 1924-2017)。他獨樹一幟的「中庭」概念在三座酒店都用上,其外觀卻又各自精彩,三座酒店連同商場更巧妙地連成一體。他的創作為獅城增添了一個顯著的地標。
波特曼出生於美國亞特蘭大。在喬治亞理工學院念完建築學後,自設建築師事務所。開始時成績平平,直到在1967年亞特蘭大的凱悅酒店首開「中庭」概念,一鳴驚人。從此「中庭酒店」與其名字划上等號,再加上他也兼做發展商,在設計上因為自身也是客戶享有更大的自由,事業一飛沖天。相同概念的酒店在美國其他城市,乃至其他國家的大城市出現,樹立了獨一無二的「品牌」。
1967年的新式樣,直到1980年代才出現在獅城,似乎緩慢,但一組綜合體建築從無到有的創作和建造,畢竟需要時間。
充滿戲劇性的中庭
1980年代初,筆者甫從英國完成建築學課程回國。波特曼的名字在課外聽過,作品卻從未親身體驗,譯作「中庭」的Atrium倒是熟悉的。那是讀建築史時學到,羅馬帝國民宅的一個重要元素,供採光和收集雨水。
波特曼的中庭卻完全顛覆了我這個既有的印象。初次見到,讚嘆不已。那並非在濱海中心,而是在靠近東陵,於1982年開幕的百威連酒店(今麗晶酒店)。這是波氏在獅城的第一件作品。
酒店外表似乎平平無奇,但內部不能不令人另眼相看。從一個普通尺度的窄長入口進入,來到大廳豁然開朗。只見那是個十多層高的空間,由通往客房的迴廊環繞並層層疊起,最高處有玻璃屋頂引入自然光線。從未接觸過此類空間者,無不「嘩!」「嘩!」地讚嘆連聲,整個過程戲劇性十足。
當濱海廣場綜合體落成時,相當于波氏中庭酒店繁花盛放。泛太平洋酒店、文華東方酒店、文華濱海酒店各具特色,無論尺度、造型皆互不相同,也都與百威連酒店有別。
旋轉餐廳特殊記憶
這綜合體開業至今,與筆者的情緣一直保持著,有時較密,有時較疏。濱海廣場一度是全國最大面積的商場,曾經常訪是因為內有主力租戶美羅百貨公司,而我家是美羅忠實顧客。後來「移情別戀」羅敏申,當同一集團旗下的然利直在那裡開店時,也會光顧。這個商場給我最深的印象是它的大,一不小心就會迷路。
三家酒店中去得最多次的是泛太平洋。這棟30多層建築的外表有個亮點——似有一個方型的扁平盒子半懸桁在屋頂,有玻璃電梯——波氏酒店另一「註冊商標」可讓人從底層一直通往。「寶盒」方形之內更有圓形,卻原來是個旋轉餐廳。有好多年中餐館「海天樓」(名字何其貼切)在此營業,筆者一家是其粉絲。

▲泛太平洋酒店「寶盒」與玻璃電梯
尤其喜歡請外國朋友到那裡用餐。從坐玻璃電梯迅速升空上高樓,到在高樓一面用餐,一面看落地玻璃窗外景色隨著幾乎覺察不出它在移動的地板的緩緩移動而改變,皆令人欣悅無比。客人多留下美好印象,僅兩次出現狀況:有一次一位客人有懼高症,玻璃電梯乘得戰戰兢兢;另一次用餐時興高采烈向一位外國同行贊旋轉餐廳之妙,哪裡知道對方回應:「旋轉餐廳,那很60年代,不是嗎?」那次的晚餐在上世紀90年代,此君一語道出旋轉餐廳已過時。
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不久前因受邀到文華東方酒店的中餐館用餐(此處筆者以前也曾到過),再次走入其高聳中庭,再次搭室內的玻璃電梯。這已經是21世紀20年代,離波氏「中庭酒店」概念誕生的1960年代又久遠了一些。想不「過時」更艱難;但又或許並不?

▲文華東方酒店外觀有幾何情趣
不可否認這座酒店存在一個時代的印記,然而,整體依然令人精神一振。瞧,本文主圖顯示,仰視中庭所見由弧形和筆直迴廊組成的圖案歷久彌新,總是讓人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從媒體報道知悉兩年前文華濱海酒店易為濱海灣賓樂雅臻選酒店後,已經歷一輪翻新。中庭空間不變,但天窗換成節能玻璃,中庭底下廣植樹木灌木,一切強調「可持續性」——當今建築的必達目標。波氏經典設計因而獲得適度更新,在時間的洪流里將更加屹立不倒。
(作者為本地建築師兼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