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明日報》(3日)報道,宏茂橋有一名六旬老婦擔心獨自在家出事會變腐屍,因而經常在組屋樓下徘徊,甚至一度被誤以為是無家可歸之人。
據悉,這名老婦既非無家可歸,也非嚴格意義上的獨居老人。
她和一名朋友同住,但因為後者經常不在家,加上經常從報章上閱讀到腐屍的新聞,令她擔憂自己若在家出事沒人發現也會變腐屍,所以才常常在外頭走動。
這名老婦的際遇,不啻是新加坡老齡化社會的縮影:
人們正變得越來越孤獨。
這種現象並非新加坡獨有。世界衛生組織上個月正式將孤獨列為迫切的全球健康威脅,並成立專門的「社會連結委員會」(Commission on Social Connection)來應對孤獨問題。
值得警惕的是,2021年世衛組織指出,全球有四分之一的年長者經歷過社會孤立,但面臨老齡化和少子化打擊的新加坡,情況可能更嚴峻。
2015年杜克—新加坡國立大學醫學院的一項研究現實,新加坡有五分之二62歲以上年長者感到孤獨。
2021年一份《新加坡華人健康調查》的跟進調查則指出,新加坡華族年長者要比過去面臨更高的社會孤立風險。

新加坡將在2030年邁入超級老齡化社會,屆時將有約四分之一國人年逾65歲。(海峽時報)與家人同住未必是避免孤獨的萬靈丹
一方面,本地家庭的平均規模逐漸縮小,導致更多年長者無法獲得家人支持。
新加坡在去年創下整體生育率的歷史低點,只有1.05。隨著晚婚、不婚和生育率一連串因素影響,未來恐怕會有越來越多國人必須在獨居中度過晚年生活。
但另一方面,有家人也並不意味著不會感到孤獨。
《新加坡華人健康調查》發現,感覺被社會孤立的長者之中,有近八成是與伴侶或孩子居住,6.8%與親戚或朋友同居,另外14.4%為獨居老人。
新加坡的傳統家庭價值觀根深蒂固,不少國人仍認為最好的支持來自於家庭。只要有家人,有孩子照顧他們,即使沒朋友也無所謂。
國大社會學系副教授馮秋石告訴《海峽時報》,很多時候情況並非如此,因為年長者的家人往往可能因為忙於自己的生活,而無法兼顧家中的老人。
有時候,家人對年長者的過度保護,也可能造成後者不敢出門,形成所謂的「家庭限制」,讓他們無法接觸到家人以外所提供的情感支持,包括那些可以讓年長者和社區其他成員交朋友的活動。
因此,無論是獨居老人或與家庭同住的老人,如何讓他們晚年仍有充足的社交活動,避免陷入社會孤立而產生孤獨感,是新加坡這個老齡化社會的重要課題。
活躍樂齡中心,將扮演這樣的角色。
衛生部長王乙康說,他希望活躍樂齡中心能成為讓年長者走出家門,與社會連結,繼而保持健康的「磁鐵」。
在以促進年長者身心健康為主旨的「樂齡SG(Age Well SG)」計劃下,政府將撥款擴大活躍樂齡中心網絡。當局目標是在2025年讓本地每10名年長者中,就有八人可在住家附近的活躍樂齡中心就近參與活動。

活躍樂齡中心將扮演讓年長者走出家門和他人接觸交流的重要角色。(聯合早報)
同時,為支持年長者在家或社區「原地養老」(ageing in place),政府也將陸續推出供65歲以上國人購買的社區關愛組屋(Community Care Apartments)。
這類組屋結合住宅與看護模式,相關服務配套包括24小時應急服務、基本健康檢查、社區經理也可協助住戶安排所需的護理服務,以及提供基本家居維修等。
此外,居民還可根據個人生活需求,添加付費服務如看護服務、送餐、洗衣和處理家務等。

政府將推出更多社區關愛組屋。(建屋局)孤獨造成的早亡風險不低於吸菸
世衛組織指出,孤獨是「被低估的公共衛生威脅」,健康風險和每天吸15支香菸一樣嚴重,甚至比與肥胖和缺乏運動相關的風險還高。
孤獨也會令年長者罹患失智症風險增加50%,罹患冠狀動脈疾病或中風的風險增加30%。
孤獨可能衍生的健康課題,已讓不少國家,尤其是老齡化問題相對嚴重的先進國開始正視。
繼2018年英國設立史無前例的「孤獨部長」一職,日本也在2021年任命了一名「孤獨部長」。
日本和新加坡一樣,在東方文化薰陶下,都難免有著家庭為重的觀念,老一輩在少子化趨勢中,恐怕會更無所適從。
為了應對孤獨死問題,日本政府已計劃進一步擴張社會安全網,透過在更多地區建立涵蓋醫生、護士、護理師以及社工的聯絡網,確保獨居老人能在社區照看下,不至於孤獨死去。
地狹人稠,過往經常被視為是新加坡的短板。
但在面對人口老化和家庭規模萎縮的衝擊下,人口集中的特點,反而是新加坡在推動年長者身心相關政策時的助力,可讓相關資源更精準投放在全島各地,把接觸到所需社交活動和照護服務的年長者人數極大化。
如何讓年長者社會安全網在這樣的背景下進一步完善,讓國人更能老有所依,我們擁有些許優勢,但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