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子平書法《世紀跨越》
2022年6月3日,新加坡華族文化中心和新加坡宗鄉會館聯合總會攜手聯辦的《會館精粹展》開幕,這是本地首次舉辦宗鄉團體的藝術收藏品展覽。開幕禮主賓為貿工部兼文化、社區及青年部政務部長劉燕玲,華族文化中心主席暨宗鄉總會名譽會長蔡天寶,宗鄉總會會長蔡其生蒞臨出席,與參展會館代表和各界名流、展出作品的部分在世藝術家等近100人共同見證了這一歷史時刻。
參與展出的16個宗鄉團體是:新加坡福建會館、新加坡潮州八邑會館、新加坡福州會館、金門會館、南洋普寧會館、符氏社(祖祠)、新加坡安溪會館、新加坡晉江會館、朱氏公會、潮陽公會、澄海會館、南洋沈氏公會、新加坡永春會館、新加坡南安會館、新加坡莆田會館、新加坡廈門公會。展覽旨在團結華社,加強彼此聯繫,也是新加坡華族文化中心建成5周年慶的亮點節目。

▲朱慶光油畫《金魚》
據悉,華族文化中心展覽團隊至少花了一年時間籌備展覽,經過仔細甄別,展出超過80件藏品,其中不乏一些國人難得一見的大師之作和歷史名人舊跡,比如今年102歲的林子平的墨寶《世紀跨越》和畫作。林子平以「糊塗字」(又稱「樹字」)聞名,自成一體,對傳承2000餘年的中國正統書法體系進行具現代主義結構意識的革新,彌合書法與繪畫的界限,令人刮目相看。朱慶光(1931-2019)的兩幅油畫作品分別是《金魚》和《鴿子》,是畫家的經典題材。他畢業於南洋美專,曾任新華學校校長30年。1950年代至1970年代,朱慶光畫過60多幅牛車水舊街景,其中四幅被新郵政選作首日封和郵票。1966年,他以一幅題為「燈籠製作者」的油畫奪得有33國畫家參與的世界繪畫比賽的亞非組首獎,為新加坡爭得榮譽。他的畫風與本區域另一位蜚聲國際的油畫大師李曼峰(1913-1988)如出一格,繪畫主體比較寫實,無論是光線還是細節都顯示出畫家敏銳的觀察力和紮實的專業素養。畫面背景則不完全參照一般西洋風景畫的透視原理,而是融合中國傳統水墨畫的平面散點透視技法,利用散淡的霧氣在虛實之間營造亦真亦幻的效果,清晰標示出畫家的東方文化背景和所信奉的哲學和禪學理念,與單純的西方現代寫實主義和浪漫主義明顯區隔開來。這是一種文化信仰的力量,也是畫家強大的內心自信。

▲林子平糊塗字書法《明月幾時有》
徐悲鴻為安溪會館所作《奔馬圖》是本次展覽的另一重要作品,也是近年來首次對外公開展示。徐悲鴻在近代中國美術史上影響巨大,幾無人可出其右。他早年留學法國,專攻油畫,但最為世人熟知的還是在宣紙上創作的水墨奔馬。1915年,20歲的徐悲鴻在上海以一匹墨馬投書高劍父、高奇峰兄弟所辦藝術雜誌,獲贊「雖古之韓干,無以過也」。徐悲鴻與南洋結緣頗深,一生至少7次到訪新加坡,住在南洋兄弟菸草公司總經理黃曼士位於芽籠的江夏堂。1939年,徐悲鴻在維多利亞紀念堂舉辦展覽,後移至中華總商會。本作品在題款中記為廿八年(民國二十八年),即1939年所作。徐悲鴻辦展賣畫是為抗戰籌款,本地華社人士都竭力襄助。這幅作品據稱是當時僑領林慶年購入後轉贈安溪會館的。

▲徐悲鴻水墨作品《奔馬圖》
展覽上還有其他本地著名藝術家,如劉抗、陳宗瑞、沈雁、吳在炎、賴瑞龍、鄭志道、陳克湛、陳財忠等人的畫作,也有傅子昭、許允之(與譚恆甫、吳緯若並稱「星洲三大書法家」)、黃勖吾、邱少華等老一輩書法家和新一代書法家,如洪雲生、沈松機、王懷正、王運開、紀民貞等人的書法作品以及民國時期政要人物手跡,如:林森(1868-1943,曾任國民政府主席,出訪菲律賓、澳大利亞、美、英、德、法等國並慰問在地華僑,是中國國家元首首次出國訪問)、陳紹寬(1889-1969,中華民國海軍一級上將,海軍部長、海軍總司令。1937年任國民政府代表團副團長參加英王喬治六世加冕覲禮。1945年赴美參加聯合國大會,參與制訂《聯合國憲章》。1949年後出任福建省人民政府副主席、副省長)、于右任(1879-1964,曾任國民政府監察院院長34年,中國近代書法大家,傳為20世紀中國書壇力可扛鼎者,與滿清溥儀帝師鄭孝胥共稱「北於南鄭」,稱「當代草聖」),以及台灣詩人余光中的父親余超英與國民政府陸軍中將、參謀總長余承堯(1898-1993)合作的圖畫,余超英早年曾來南洋開辦華文學校。

▲劉抗油畫風景及中國水墨畫作品
展覽大廳正中是一排10幅潘受(1911-1999)書法,氣勢撼人。潘受因在南洋大學籌建和初創時貢獻良多而獲譽,曾被我國總理吳作棟稱為國寶。1976年,潘受搜集古人為南安所賦詩詞寫成書法,贈予南安鄉親,其運筆飄逸灑脫,清俊絕俗。
最為令人拍案驚奇的是,1957年,時年5歲的海南兒童符世仁書贈符氏社之巨幅對聯。該對聯自署5歲裔孫,一時讓參與藏品鑑別的專家組成員疑惑不已。好在藉助1958年中國出版的一襲舊報紙和所刊發照片,確定這頗具滄桑古風的清代館閣體書法實出自稚童之手。

▲大廳正中的10幅潘受書法

▲五歲兒童符世仁書法對聯
本次展覽不僅精心遴選佳作,亦認真組織專家對作品鑑識和藝術賞析,同時把不易辨認的書法、題款、署名、鈐印以及作品中的全部古典詩詞和文言全部進行華文和英文解讀,讓我國各族群觀眾都能領略每一處微小的藝術細節,這在新加坡頗為罕見,卻是相當有價值、有意義的嘗試。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縱觀此展,新加坡是所謂文化沙漠的不實之言不攻自破矣。
(作者為本刊特約撰稿、本地水墨畫家、獨立策展人兼國家美術館藝術論文翻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