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車」和「腳車」脫穎而出
腳踏車在新加坡出現,經過100多年與華社的親密接觸,在各個歷史時期出現各種不同的名稱,五花八門,有些只是曇花一現,有些經歷時間的考驗,最後沉澱為新加坡固定的華語詞語。
二戰後的新加坡華社,「腳踏車」和「腳車」並用,無論作為書面語出現在華文報章上,或者作為口語出現在民間交流上,這兩個詞語都得到廣泛認同和使用。
新加坡華社主要是由閩粵地區華人移民組成,閩粵文化成為新加坡華族文化構成的主要社會基礎。「腳踏車」和「腳車」最終能脫穎而出,並不是偶然的,首先它必須符合當地華族社會的口語習慣;其次它必須由繁化簡容易上口,才能廣為大家接受。
「自行車」在新中國成立後,被欽定為漢語的標準詞語。它雖然挾其官方地位,依然不能在新加坡華社站穩腳跟,其主要原因就是詞語與社會生活的關係密切,以及因地域使用習慣不同,而產生揮之不去的歷史情感。
腳踏車在中國
腳踏車在華語的原鄉中國,又是經歷一個怎麼樣的被認識、被命名的歷程?
根據文獻資料,中國人與腳踏車的初遇發生在清末,1865年清朝總理衙門派斌樁及同文館學生張德彝等前往西方諸國訪問。
在他返國後所寫的《乘槎筆記》中,描述他在巴黎街頭看到新奇器械,不過只說明其外觀和特點,並沒給它命名。反觀隨行的張德彝,在其所著的《航海述奇》中這麼說:
見遊人有騎兩輪自行車者,西名威婁希北達。
「威婁希北達」顯然是英文velocipede的音譯。從這段敘述來判斷,其所說的兩輪自行車,也不是在為它命名,而是描繪腳踏車的外觀和運作的功能。
自此之後,雖然一些有關腳踏車的不同名稱零星出現在文獻上,比如「自行車」(1870年《中國教會新報》);「腳踏車」「雙輪踏車」(1876年《格物彙編》);「自轉車」(1917年《清稗略鈔》)等。不過,這些腳踏車詞語的出現,主要在於介紹國外的新器具,而不是說明腳踏車在中國使用的實況。
有關腳踏車在中國出現的報道,則是登載在《點石齋畫報》(1884-1898)上,以圖配文的方式,在一則題為《賽腳踏車》的報道這麼描述:
腳踏車,一代步之器也……前年海上尚不多見,至近年來始盛行之。
從這則報道得知,腳踏車在上海流行始於1880年代,從畫面來看,使用者還是以洋人為主。另一則腳踏車的報道則遲至1910年代才出現在《圖畫日報》(1909-1910)上,從畫面上看騎車者清一色是滬上的名媛。可見即使貴為十里洋場的上海的當年,腳踏車還沒進入「尋常百姓家」,成為普羅大眾日常使用的交通工具。
從1880年至新中國成立,上海的報章雜誌多數採用「腳踏車」,在當年著名的《良友》畫報和《美術生活》等雜誌上,經常會看到有關腳踏車競賽的圖文報道。「自行車」則多數出現在北京的報章雜誌上,或者是北方文人的作品中。
因地域不同各自精彩
腳踏車被引進新加坡和中國的歷史,存在著孰先孰後的問題。腳踏車在兩地的各種名稱的出現和變化,也因此存在著兩條途徑,而不是單方向一方輸出一方接受的過程。由此而衍生的新詞語的產生和發展,因地域的不同也各有各的精彩。
上面羅列兩地在不同時間出現腳踏車不同的指稱,很好地說明這點。在詞語發展的兩條途徑上,作為區域華語的新加坡華語詞彙,有些是從漢語原鄉的直接輸入;有些則是本地因社會生活的不同而產生。
兩地因地域的不同、社會生活的差異,形成兩地詞語之間的碰撞和互動,其中有交集,也有變異。要進一步分析它們之間的主從關係,或者在兩地詞語演變中各自的比重,到底是漢語原鄉給予的影響較大,還是新加坡以區域華語的身份反哺的成分較多?一時也難以下結論,這有待文獻資料的進一步發掘來決定。
文/圖:林恩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