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南泰酒莊」位於仰光路的店面。(劉智澎攝)
作者 劉智澎
《早報星期天》5月7日的「定格百年」欄目,刊登了一張1980年代亞峇街(Albert Street)的黑白照。

1980年代的亞峇街。(星洲日報)
出現在照片右下角的百年老字號「黃南泰酒莊」,不知老一輩的蟻粉有沒有印象?

1980年代的黃南泰酒莊。(星洲日報)
巧的是,5月11日刊登在《聯合早報》的黃南泰酒莊第三代傳人黃妙基的訃告,與上面那張老照片的刊登時間,相隔了三天。

(聯合早報)
這個「時間點的謎之巧合」吸引到紅螞蟻的眼球,不禁想:黃老先生過世前可有機會看到這張回憶滿滿的老照片?

黃南泰酒莊第三代傳人黃妙基2014年在店前留影。(聯合晚報)
帶著這個問題,紅螞蟻輾轉得知,酒莊已搬遷到小印度一帶的仰光路(Rangoon Road),便前去拜訪。

黃南泰酒莊在仰光路買下兩個店面,左邊是貨倉,右邊是雜貨店。(劉智澎攝)

其中一個店面是與連鎖迷你超市uMart合作經營的雜貨店。(劉智澎攝)

印著「黃南泰」的黑底金漆招牌,也從亞峇街搬到仰光路。(劉智澎攝)
雖然昔日風光不再,但不變的是,守護了一個世紀的黑底金漆招牌,仍穩如泰山地掛在黃南泰酒莊的店門口。
店面目前由黃妙基的三弟黃明基負責打理。滿頭銀絲的他,一提起家族生意的風光史,如數家珍,中氣十足,完全看不出已近耄耋之年。
黃明基先回答了紅螞蟻的疑問:
二哥黃妙基還沒來得及看到那張老照片,就因肝癌病逝,享壽88歲。

仰光路的店面由86歲的黃明基負責打理。(劉智澎攝)
早期的福建南安人飄洋過海來到新加坡,赤手空拳攢下了積蓄。由於教育程度不高,他們多數以經營酒莊和洋雜貨店為生,無需為不識字而煩惱。
黃明基的祖父黃華奕在1912年創辦「黃南泰酒莊」,還在亞峇街買下八個店面,風頭一時無兩。
酒莊除了代理洋酒、藥酒、啤酒和汽水外,也售賣罐頭、日常用品、咖啡粉和錫蘭茶粉等,主要供應給餐館、俱樂部和夜總會。

黃南泰酒莊的櫥窗陳列著各式洋酒和懷舊擺設。(劉智澎攝)
黃明基憶述,每到傍晚,華燈初上,顧客絡繹不絕。
兩排店屋樓下和門外,是一整排的菜館和大排檔,招徠聲此起彼落,卻從未有人投訴。直到深夜打烊後,還有員工聚集在後巷飲酒作樂。
無奈好景不常,隨著政府在1980年代徵收土地,亞峇街「美食街」也正式走入歷史。
但時至今日,仍有人尊稱他和哥哥為「酒莊東主」,聽起來還真有幾分江湖俠客的味道!
不求飛天遁地 只求腳踏實地
搬到仰光路後,酒莊生意交由黃華奕的兒子黃嘉駒打理(也就是黃明基的父親)。
黃嘉駒育有十名兒子和兩名女兒,街坊們都笑稱他們為「十兄弟」。

黃明基的手機里一直存著小時候拍的全家福。(劉智澎攝)
蟻粉是不是跟紅螞蟻一樣,馬上聯想到民間故事裡的千里眼、順風耳、大力三、韌皮四、飛天五、鐵頭六、高腳七、遁地八、大口九和大喊十?
黃家十兄弟靠的不是什麼超能力,而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處世之道。
「我們十兄弟都很勤勞,做事不計較,也不爭權奪利。有得吃,大家吃;有得用,大家用。我父親很嚴格,卻一視同仁。」
二哥黃妙基生前接受南安會館採訪時也曾說過:
「生意做大做強不重要,重要的是傳承父輩難能可貴的手足情深。我們十兄弟攜手並肩前進,腳踏實地走好每一步。」
或許這樣的家風,正是黃南泰酒莊屹立百年的秘訣吧?

黃南泰酒莊的櫥窗陳列著各式洋酒和懷舊擺設。(劉智澎攝)
不過,百年老字號會不會後繼無人,始終是黃明基最大的牽掛。
黃明基坦言,他的四名孩子大學畢業後,都不願接手家族生意,但他已不再強求。
「受高深教育的,不會喜歡做這一行。雖然是吃家裡的,用家裡的,但工作時間長,薪水又少。」
黃明基慨嘆,大哥20多年前就過世了,如今二哥也病逝,身為老三的他會繼續扛起這個重擔。
所幸,二哥的兩個兒子也開始幫忙打理生意,看來第四代傳承有望。
紅螞蟻必須承認,與黃明基聊天時,目光總是不自覺地飄向牆上的古早味日曆。

黃南泰酒莊牆上掛著古早味日曆。(劉智澎攝)
吸引紅螞蟻的,不是「黃南泰」三個紅色大字,而是用中文字寫出的地址和電話號碼。
「仰光路」成了「仰光律」,時間也仿佛靜止在酒莊最輝煌的時代。
亞峇變雅柏 酒莊變酒吧
離開酒莊前,紅螞蟻向黃明基討了酒莊的舊地址——亞峇街200-208號。
兩鬢斑白的德士司機大叔,看了看紅螞蟻手上的亞峇街黑白照,似乎想起了什麼,喃喃自語道:
「那條路斷掉了。」
果然,以前的亞峇街「美食街」,如今成了雅柏廣場(Albert Court)。
過了亞峇街180號的酒店,門牌就「斷掉」了,200-208號已不復存在。

以前的亞峇街「美食街」如今成了雅柏廣場。(劉智澎攝)

雅柏廣場的兩排店屋有不少酒吧。(劉智澎攝)
同樣是兩排雙層店屋,少了酒莊,卻多了酒吧。相信到了晚上還是跟以前一樣熱鬧吧?
紅螞蟻閉上眼,仿佛聞到大排檔的陣陣香味,耳際傳來鍋碗鏟勺敲擊的交響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