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不要關注新加坡?
我有一個朋友,總是勸我不要在意新加坡,說他們太小了,沒有資源,不過是一個空心的社會,早晚會out。
如果以資源的角度來看到發展,新加坡當然會衰落,甚至,整個歐洲受制於俄羅斯與中東的能源,那都在沒落。
但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是資源嗎?還是別的東西?為何俄羅斯的資源如此豐富,卻未能成為世界第一強國?當然,非洲的資源也很豐饒。
其實,這個問題,荷蘭的朋友是最有體會的。經濟學上有一個名稱,叫做「荷蘭病」(Dutch Disease),講的就是這種思維。
50年代初期,荷蘭發現海岸線盛藏巨量天然氣,然後以此為導向大發資源的財,這樣導致了國內創新不足,其他產業漸漸失去了競爭力,以至於三十多年後,荷蘭經歷了一場嚴重的經濟危機。
後來經濟學家將這種對資源的依賴造成的後果,稱之為「資源詛咒」,並以荷蘭病的名次來記住這次人類歷史上的嘗試。
如果不以資源論未來,那以什麼來談未來的發展呢?我們又該如何理解新加坡的價值?

新加坡國立大學法學院外
01. 一個地區,最重要的其實是人和信息:人與人的連接、信息與信息的交互,人與信息的交匯。
人是一切的根本,人才是發展的本質;除此之外,人與人之間的連接,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與協作,都能創造出無窮無盡的東西。
但這裡有一個容易被忽視的問題:人與人的連接產生巨大價值,有一個核心前提,就是信任。
新加坡的價值,就是東西方的人才聚集在一起,而且各類專業人才的交流與交易日積月累,加上完善而穩定的制度,能夠達成相互的信任。
就像我們律師行業,為什麼當年許多英國和美國律所來中國設立辦事處?其實本質上,是英美的資本不會直接信任中國律師而已。
信任是有壁壘的,而且會不斷的累積。當東方與西方的人才,都能在這裡以信任為基礎去共事,去協作,去合作,這就是巨大的優勢。
這是新加坡的優勢,而我們在短時間,其實是很難趕得上的:快速地發財容易,但是長久的信任,才能帶來長久的繁榮。

2020年在新加坡Rajan&Tann律所
02. 信息,其實也是容易被忽略的。脫離了人,脫離了信任,看信息都是霧裡看花,信息也很難發揮出真正的作用。
就像今天我們有網際網路,全世界的信息看上去自由流動,但是為什麼我們還覺得人家歐洲這個冬天過得淒悽慘慘,民不聊生呢?
信息,其實非常抽象,這裡有四個維度:信息的自由度,信息的信任度,傳遞信息的角度,接受信息的敏感度。
我講一個小故事,之前我們做的律師培訓,為什麼會選擇香港大學或者新加坡國立大學裡面呢?而不是把導師請到內地來,給大家授課?
知識與信息不是一樣的嗎?為什麼還是需要去這些名校呢?這就是信息的有趣之處。
單純的信息,其實很難改變人,或者給人真正的啟發。對信息的感受,其實也是非常重要的。
當大家都在香港大學法學院裡的時候,他的感知的緯度會更加多元,導師、身邊的人傳遞出來的認知、思維邏輯、表達方式、人格的思想,都能潛移默化地觸動我們的神經與思維。
這才是最為重要的。信息的價值,如果單純是A—B的傳遞,那我們是上網課就萬事大吉,大學也沒有必要修起來嘛。
東西方的信息,可以在這裡自由而多元地交匯在一起,信息的整合越複雜,其實信息差的價值就越大。這也是新加坡的獨特價值。

新加坡國立大學法學院Stephen Phua教授
03. 回顧一下香港崛起的歷史,其實就是人與信息交互發生價值的歷史。可是,為什麼最近有所遲滯呢?
關鍵還是信任,當信任開始出現問題的時候,要彌補,需要花很多時間、精力與智慧。
我最近看李光耀的幾本自傳,發現新加坡其實非常理解自己的優勢與劣勢,所以他們非常謹小慎微,甚至過分謹慎地處理自己的制度與法律。
他們這樣做,說明把「信任」,(東方與西方政治、經濟、文化對他們的信任),看成是新加坡最大的資產與優勢。
有了這個在,越來越多優秀的人才,越來越多有價值的信息,就會流入新加坡,自由交流,產生持續的價值。
那這樣的優勢會持續多久呢?按照新加坡的制度邏輯和管理風格,我們希望他們把自己搞砸,太難了。
新加坡最大的麻煩,或許不是新加坡的制度本身,而是競爭對手的狀態。
比如,香港和上海,他們如果好轉起來,能夠持續不斷地帶給世界範圍的資本與人才以信心,那新加坡的優勢自然就會被削弱。
如果不能,那非常抱歉,新加坡將註定會成為一個東西方人才與信息交匯的中樞:
不僅是我們通向世界的一個跳板,也將是世界繼續謀求與東方合作的一個通道,而且更重要的,雙方都會把新加坡作為風險對沖的基地。
這一次我在歐洲轉了一圈,令我吃驚的時候,歐洲人很多都在談論新加坡。即使他們在談論中國市場,他們也希望通過架構的設計,把新加坡的角色考慮進去。
而最近我接了許多的中國諮詢,居然許多國內的跨境電商,不管是想進北美市場還是歐洲市場,他們都在問,如何在新加坡設立公司,用新加坡的稅號,去與西方人做生意。
甚至,我們自己都在籌備新加坡的團隊,利用新加坡的優勢,開始面向全球發布我們新的NFT,構建一個更宏偉的DA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