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像南歸這樣近幾年才去新加坡的年輕人,在新加坡淘金熱的反襯下,想要在當地紮根的生存壓力又升了一大截。
「新加坡很無聊」,他說。
新加坡的國土面積大約只有深圳的三分之一,用一天時間就能步行穿越。剛來新加坡的時候,南歸加了一個徒步群,不過半年之後,這個群就安靜了下去,「大家已經把所有能玩的都玩過了」。
南歸是典型的網際網路技術精英,從北京大學畢業後,他在新加坡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從他的朋友圈能夠看到,他在周末輾轉於人才濟濟的校友聚會,在周圍高樓聳立的金沙灣開帆船,今年上半年,他去了國外旅行,看到了伊斯坦堡的貓和巴厘島日落時紅色的天空。無論怎樣,都不能說他在新加坡過得不好。

在新加坡金沙灣開帆船(照片為採訪對象提供)
但他有自己的煩惱。
南歸在辦公室里常與同事們聊起,他們很難在谷歌、Meta這樣的國際大公司謀得一階半職。
隨著外來人口增多,新加坡政府不得不平衡本國公民與外國人之間的關係,儘管全球三分之一的500強企業將它們的亞太總部設在了新加坡,但它們仍偏向於聘用本地人。

許多國際大公司選擇將它們的亞太總部設在新加坡
儘管只是第一份工作,但南歸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走到了職業發展的天花板,目前為止,他還沒找到一條向上的路。
有很多東西是容易得到的,但也有另一些「天花板」遙不可及。
在新加坡,只有11%的人擁有私家車,擁有一輛汽車的成本極其昂貴,即便是最便宜的車型,每月的開銷也在2000新幣(約10260人民幣)以上,並且只有十年的使用權。
私家車的擁有權,超過了物理上的含義,成為個人財富與社會地位的象徵。整日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有一道無形的牆,隔開了坐在汽車裡的人和乘坐公共運輸的人,他們是涇渭分明的兩類人。
更多人被隔在天花板的另一邊。
Charley說,新加坡有一個名詞叫「外勞」,形容那些做著低技術工種的外籍勞工,他們從事的往往是本地人不願做的工作,比如建築工人、流水線工人或家政人員。外勞主要來自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印度,還有中國。
大多數外勞居住在簡陋的勞工宿舍,2020年,被隔離在宿舍里的外勞成為了新加坡感染新冠病毒的最主要人群。

勞工宿舍條件簡陋
在Charley所在的中國留學生圈子裡,幾乎看不見「外勞」。不過一次請人裝修時,他遇到過一位,對方告訴他,平常吃一頓飯,3新幣(約15人民幣)就夠了。他還遇到過一位從馬來西亞來的理髮小妹,每個月能掙3000新幣(約15390人民幣)。
新加坡是亞洲國家裡罕見的文化熔爐,人們的膚色、口音多種多樣,也隱隱標誌著各自的身份。Charley說,一次他坐在出租上與司機攀談,司機對他說,你不像新加坡人,也不像中國人。原因一是新加坡的年輕人一般不習慣和司機說話,二是他的英文說得很好。
沉默、內向,英文普遍說得不流暢,是華人在當地人心中的集體印象。
「大家來這裡都是賺錢的」,南歸說。除此之外,別的指望似乎不多,他想過,如果以後新加坡不好待了,就去歐美找找機會。
新加坡要起飛了,但他乘不上那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