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2020年1月入學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NTU)。目前就讀於NTU 國際漢語教育專業。
我的家鄉,是東北一座偏遠的小城。我是一個非常戀家的人,從小到大幾乎未離開過自己的家鄉。本科時期的大學,也不過是在離家四百公里遠的省會。
所以來新加坡上學,可以說是「不走則已,一走驚人」——我從中國最東北角一路向南,飛出國門,飛到了赤道。遠離呆了20多年的舒適圈,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
記得出發那一天:哈爾濱下著鵝毛大雪,攝氏零下27度的嚴寒里,我登上飛機。經過長達8小時的飛行後,來到這座熱帶島國。一出機場,迎面而來的是一股無法抗拒的熱浪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那一天,我經歷了從零下27度到零上27度,整整54攝氏度的溫差。
一路舟車勞頓到達住處後,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整理寢室,也不是熟悉環境,而是查看暑假回國的機票。思鄉的情緒在我到達新加坡的第一天,已經開始萌芽。
而當時,我完全沒想過暑假有回不了家的可能。但接下來在全球席捲、蔓延的新冠疫情告訴我:什麼叫「天有不測風雲」,什麼叫「坎坷歸家路」。
其實,在2020年暑假回家這件事上,我應該還是幸運的。最起碼,在4月初,我已經買到了4月23日回國的機票。

插圖:回家的機票
當然,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一來往返路上被感染的風險很大,來回還需隔離長達1個月。二來學校當時通知:如果出境,很有可能要休學一學期甚至兩學期,直到被批准入境。
那段時間裡,我十分矛盾,晚上失眠、做噩夢,甚至開始瘋狂脫髮。我反覆思考:如果休學一年我能去做些什麼?但對家人的思念讓我雖重重糾結,卻又甘於冒險。
就在我買了機票後短短兩周內,因為疫情越來越嚴重,新加坡開始封國。
與此同時,國內開始實行航空公司的「五個一」政策。大批的航班被取消,我也收到了第三方售票公司航班取消的簡訊。當時的心情猶如晴天霹靂。我隨即第一時間給航空公司打電話確認。讓我驚訝卻又驚喜的是:航空公司告知這個航班一切正常。
那天晚上,我跟航空公司,以及第三方代售公司溝通了差不多2個小時。雖然第三方公司說是系統推送錯誤,但我覺得更像是有意為之。最後,我下定決心:只要航班正常,不論遇到多大困難,我都會回家。

插圖:航班取消信息,後來又發簡訊證明沒有取消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回國的日子。其實,從4月初開始,我們的專業就已經改為網課。不用出門的我提前完成了所有的作業。我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休學一學期,甚至二學期。所以,我把寢室里所有的東西都打包裝進了紙箱,重要物品隨身攜帶。我還斥巨資購買了全套的防護裝備,準備在飛機上全副武裝。
離開學校的前一天,我去看了校園裡最喜歡的三隻貓:小黑、Kuro和Smoky。拿了罐頭去喂它們,還去喂了宿舍樓後面的野豬。告訴它們,我不在的日子也要開開心心、肥肥胖胖。
出發那天,所有的朋友都來送我。面對未知的一切,雖然表面歡聲笑語,但心情卻沉重異常。我不知道,我們是否還能在一起繼續上課。我也不知道,此刻的一句話是否就是永別……

插圖:與朋友們分別的場景

插圖:我在回國的飛機上。
在新加坡出關、登機一切順利。6個小時的飛行後,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落地上海。排隊問話,測體溫,做核酸檢測,等著分配隔離的酒店,在酒店辦理入住……一系列的流程完成後,已經半夜三點。等我進了隔離房間,窗外已經蒙蒙發亮。
洗漱過後,外面已經大亮,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我終於回來了!或許是過於疲乏,或許是如釋重負,我安心睡了漫長的一覺。 接下來,就是長達14天的隔離期。一個人足不出戶的日子確實難熬、無趣。同時,我也擔心自己的健康。
隔離期間,我每天堅持量5-10遍的體溫,一直都正常無恙。一直到倒數第二天,從白天開始,我已經感覺身體有一些不適,還有輕微流鼻涕和咳嗽的症狀。但因為體溫正常,我沒有過於在意。晚上測量體溫時,37.2度,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並且開始狂蹦亂跳。頭皮還發麻,胳膊寒毛直豎……我努力說服自己可能只是一時體溫過高。
過了半小時後再測,體溫已經上升到37.5度,我更坐立難安了。但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並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保持靜止狀態。並每半個小時觀測一次體溫。萬幸的是,3個小時之後,體溫恢復到了36.9度。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我也如期在第二天準時離開了隔離酒店。
隔離的14天,其實也有一些苦中作樂的歡愉:隔離房間在15層,兩扇拉窗能推開半個手掌的縫隙。我每天都在縫隙中貪婪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我還慶幸,不是住在封閉式窗戶的房間裡。另外值得開心的是,在隔離期間我吃了很多外賣。不僅味道深得我心,物價跟坡島相比簡直不要太美麗!

插圖:隔離期間叫的黃記煌外賣
結束了隔離生活之後,我度過了一個輕鬆、愉快的暑假。在家裡待了一個多月,又去南京、重慶、成都玩了一大圈。當然,最幸福的是見到了家人、朋友和我的貓。

插圖:我的貓,名叫鄭錢
暑假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開學的日子。回程的問題又擺在了我的面前:複雜的申請入境許可流程、緊俏的機票、重新隔離……幾乎同樣的經歷又要重來一遍。
我原本買好了7月20日的機票,卻因為第一次申請入境許可被拒而被迫退票。好在第二次申請時,順利通過。
我於7月26日飛回到新加坡,在NTU的Hall 2進行了14天的隔離。或許是有了第一次隔離的經驗,第二次面對時,我似乎已經能平和坦然地面對。

插圖:回新加坡時空蕩蕩的廣州機場
回顧這個暑假,仿佛除了天氣炎熱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但我們的生活,卻因為疫情大大地改變。
雖然回國過暑假,付出了很多代價。但是我覺得:習以為常的事可能也會遙不可及,也會轉瞬即逝。
寶貴的時間就要發揮最大的價值。馬上就要畢業,進入職場的我還有幾個暑假可以享受?不如,就趁這個暑假跟從內心,瘋狂一把。
現在的我,已經重新進入緊張的學習和生活中。這個暑假之後,我發現自己做事情不再畏首畏尾,很多心愿從此刻開始努力去實現。畢竟,未來不是最值得期待的,當下正在做的每一件事才是。
感謝學校和學院在新學期,把我們的課程全部設置為面授課。在這個艱難的時期,更要珍惜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努力做到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