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靠近舊國會大廈藝術之家的新加坡河畔,佇立著一座用白色大理石打造的萊佛士雕像。
英氣挺拔的他叉著雙手,風度翩翩,一站就是50多年。

佇立在新加坡河畔的白色萊佛士雕像。(海峽時報)
附近的維多利亞劇院鐘樓前,則有另一座黑色的萊佛士銅像。
這座雕像的年代更久遠,自1887年就站在政府大廈前的大草場,1919年才遷移到目前的位置。

佇立在維多利亞劇院鐘樓前的黑色萊佛士雕像。(海峽時報)
如照片中所見,這兩座萊佛士雕像是許多外國遊客心目中的打卡聖地。
如今,他們又有多一處可以「打卡」了。
今年5月,國家公園局在福康寧公園為第三座萊佛士雕像揭幕。
與前面兩座雕像不同的是,這次萊佛士旁邊還有丹麥植物學家沃利奇博士(Nathaniel Wallich)「陪伴」。

萊佛士(左)旁邊有沃利奇博士(右)「陪伴」。(海峽時報)
公園局福康寧公園與總統府高級署長黃文義接受《海峽時報》訪問時介紹,萊佛士和沃利奇這對好友於1822年在福康寧公園的所在地,建造了新加坡第一座植物園,用於培植丁香和豆蔻等植物。
為了紀念植物園前身而設的兩座新雕像,卻在網上意外引發有關新加坡殖民歷史的一番激辯。
忽略殖民統治的陰暗面?
有網民批評,新加坡即將在明年迎來獨立建國60周年,卻始終無法擺脫英國殖民主義殘留的「陰影」。
諷刺的是,這座新的萊佛士雕像跟前面兩座一樣,都出自英國藝術家之手。
出資建造雕像的則是英國東安格利亞大學(University of East Anglia)校友會的新加坡分會。
新加坡詩人魏俐瑞博士接受《海峽時報》訪問時質疑,第三座萊佛士雕像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象徵殖民主義的塑像在世界各地逐個被拆除,卻在新加坡矗立。這似乎顯示我們即使過了200年的時間,對被灌輸的歷史仍未進行足夠的重構或檢討,對本土歷史和殖民主義也似乎不夠敏感。」
「殖民主義是新加坡的生物多樣性遭受破壞的開端。以中立的立場檢視歷史是懶惰的做法,殖民主義不是中立的。」
讀者Samantha Lim也致函《海峽時報》指出,新加坡的歷史敘事似乎忽略了英殖民統治的「陰暗面」,這不是強調殖民主義的好處就能輕易抹去的。
「殖民主義涉及征服、剝削和文化抹殺。殖民統治者為牟取暴利,掠奪原住民的資源,將他們邊緣化。」
「殖民統治為新加坡帶來重大的社會和經濟改革,卻也使種族等級和社會不平等現象根深蒂固。」
不能全歸咎殖民主義?
在新加坡念書的蟻粉應該都知道,英國東印度公司官員萊佛士在1819年登陸新加坡並開闢為自由港口,是小學歷史課本中的必讀篇章。
2019年,新加坡紀念開埠200周年的活動,也曾引發是否應該擺脫「以萊佛士為中心」的爭論。
以萊佛士命名的酒店、大廈、學校、圖書館和博物館,就像有形的政治遺產一樣,閃爍著英殖民主義的「榮光」。
連新加坡目前使用的官方行政語言,也是殖民時期遺留下來的。
對於歷史遺留的問題,各個族群似乎有不同的感觸和理解,牽涉的問題往往複雜且敏感。

萊佛士酒店。(海峽時報)
放眼國際,拆除雕像作為一種「去殖民化」的反應,也在南非和歐美校園掀起風潮。
數年前,英國牛津大學和南非開普敦大學的學生運動領袖以「轉型正義」之名,發起「打倒羅德」(Rhodes Must Fall)運動,要求校方拆除羅德(Cecil Rhodes)的雕像。
羅德是19世紀英裔南非礦業大亨,他遺留了大筆財富作為慈善,設立的獎學金也曾幫助許多外國學生到牛津大學深造。
不過,示威的學生指羅德是「白人至上主義者」,於19世紀在南非推行種族隔離政策,還剝削鑽石礦勞工,是「罪大惡極的殖民主義者」。

堂堂的礦業大亨,落得被大學生潑漆唾棄。(路透社)
台灣上個月也宣布,將加快拆除公共場所的760座蔣介石雕像。
台灣第一任總統蔣介石已逝世近50年,但有關他個人功過的討論,至今始終沒有真正的共識。
他的政治遺產也因1947年的武力鎮壓「二二八事件」及隨後的「白色恐怖」而引起爭議。
針對這位已故領導人雕像的去留,民進黨與國民黨的對抗已持續20多年。
民進黨積極推動「去蔣化」,並稱之為「清除威權象徵」;國民黨卻指這是在試圖抹去台灣的歷史以及與中國大陸的聯繫。

被拆除的蔣介石雕像,都遷移到台灣慈湖紀念雕塑公園。(路透社)
萊佛士雕像是國際投資者的「定心丸」?
至於萊佛士雕像的存在價值,其實新加坡政府早已「定調」。
已故建國總理李光耀曾說,荷蘭籍經濟學家溫斯敏(Albert Winsemius)對新加坡最偉大的貢獻之一,就是建議政府保留萊佛士雕像。
溫斯敏認為,萊佛士雕像蘊含的不單是歷史價值,更展現了新加坡政府保留英國體制的決心,這能讓國際投資者安心。
在紅螞蟻看來,殖民主義對新加坡來說確實有利也有弊。
新加坡繼承了許多英國體制,卻也根據自身的需求加以「改良」,從而建立適用於自己的體系,並打造更強烈的身份認同。
只要繼續展現一個獨立國家應有的自信,或許就能真正地「去殖民化」,邁開大步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