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生活的富庶和地表最強護照給了新加坡人「說走就走」的底氣,無論是留學還是旅行,從新加坡出發認知世界,了解世界,是新加坡人的一種生活方式,也是一種生活態度。新加坡眼推出【從新加坡出發】專欄,邀請大家講述從新加坡出發遊歷世界的故事。
英國是個歷史資源異常豐富的國度,在英倫三島行走隨處可以發現各個時代的歷史故址和名人遺蹟,這些表里山河牽扯到的精英人物曾攪動近現代世界風雲,擴展了人類的思想深度和決定了歷史的走向。因此,遊覽英國如果能夠細心觀察,就會產生在歷史間穿行的感覺,面對這些王侯將相、時代英雄和思想巨人居住過和重要歷史事件發生過的場所,每每心有會意,引人不禁遐想!

白金漢宮
兩周的英國之行遠眺了女王在倫敦的官邸白金漢宮,與喬治·威爾斯(《時間機器》和《世界大戰》作者)和查爾斯·達爾文(生物學家,進化論的奠基人)故居不期而遇。

喬治·威爾斯故居

查爾斯×達爾文故居
還拜訪了虛擬歷史人物大偵探福爾摩斯的家貝克街221號B,最為重要的是多次和少年時崇拜的英雄,皇家海軍中將霍雷肖·納爾遜(海軍中將,第一代納爾遜子爵)邂逅。

柯南道爾小說《福爾摩斯探案集》里福爾摩斯虛擬住所的貝克街221號B
海軍中將納爾遜子爵是英國的民族英雄,更是大英帝國仗以起家的皇家海軍的軍魂,因此,英倫三島處處可見他的留痕。在倫敦格林威治皇家海軍學院舊址上,他的塑像傲然矗立。
在英國國家海洋博物館裡,納爾遜將軍留有彈孔的軍服還在講著當年的激烈海戰;到即使了蘇格蘭首府的愛丁堡,在卡爾頓山頂也能發現為紀念他在特拉法加戰役中擊敗法國和西班牙聯合艦隊而修的納爾遜將軍紀念塔。來自香港特區朋友的話更令人吃驚,他們那裡也有以納爾遜名字命名的街道(Nelson Street,奶路臣街)!當然,若論紀念納爾遜的正宗之地還得說是位於倫敦市中心的特拉法加廣場。


擺放于格林威治舊皇家海軍學院彩繪大廳(被稱為「英國的西斯廷教堂」)側廳的納爾遜雕像和葬禮證書
知道特拉法加廣場名字的時間非常早。在崇拜英雄的少年時代偶然讀到軍事作家宋宜昌的名著《火與劍的海洋》,驍勇善戰的納爾遜和他的海戰故事抓住了我的心,頓時從拿破崙的擁躉轉成了納爾遜的粉絲,從此注意留心納爾遜的戰史與軼事,順理成章也就知道了特拉法加廣場。

卡爾頓山上的納爾遜紀念塔
作為大英帝國海上霸權的守護神,納爾遜仿佛天生就是為皇家海軍而生,他12歲就加入了皇家海軍,年僅21歲就被委任為巡防艦艦長。多年的航海曆練加上天資卓越使他精通海軍作戰戰術,在海戰中他總能明察秋毫,於細微處發現對方的弱點,並制定出正確的戰法給對手以致命一擊。尼羅河戰役,當法國艦隊背靠海灘列陣時,納爾遜精確的預見到了法軍航道會留下轉身的空隙,從而利用夜間海潮上漲的時機,從法艦和海灘之間可供船體前進的水域插進,貼著法艦開炮,幾乎全殲了法國艦隊,把拿破崙困在了埃及。特拉法加海戰時,納爾遜摒棄傳統的戰列線戰術,採取分隊穿插的機動戰術,從而在軍力相當的條件下決定性的消滅了法西聯合艦隊。
納爾遜精於治軍,一支戰鬥意志不那麼昂揚的部隊,在他來到當艦長以後立刻就紀律嚴明、煥發了鬥志,同時他還能獲得手下的軍官們敬仰和信任,他的艦隊軍官被稱為「納爾遜兄弟」(語出莎士比亞的《亨利五世》,「我們雖少,但我們很快樂—我們是兄弟」)。
納爾遜作戰剽悍,特拉法加海上決戰,納爾遜身先士卒,與另一主將柯靈烏的旗艦在兩股縱列的前頭揚帆領進,而不是傳統的被保護在艦隊中間。他也曾多次在古老而殘酷的接舷戰中率兵先後敵方戰艦展開惡鬥,雖然他頻繁的孤身犯險使他先後失去的右眼與右臂,但是納爾遜的勇敢使得敵軍膽寒,法國海軍統帥維爾納夫深深畏懼和他的對戰。
對外海戰中屢創佳績,使得納爾遜成了抵抗拿破崙戰爭中英國民眾心目的精神支柱。他在特拉法加的勝利宣布了拿破崙·波拿巴軍事才華再高,也無法控制歐洲大陸以外的土地。

尼羅河海戰(來自網絡)
二戰時美國將軍巴頓說「一個軍人最好的歸宿就是在最後一場戰鬥中,被最後一顆子彈打死」。按照這種觀點,納爾遜應該算得上死得其所:在特拉法加海戰行將結束時,與納爾遜旗艦糾纏在一起的法艦「無畏」號射來的一枚子彈擊中了納爾遜。他的突然倒下在英國人看來如錦屏山崩塌,當報信的軍使換了19次馬回到倫敦,見到英國海軍部長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獲得了一次偉大的勝利,但卻喪失了納爾遜勳爵」!

特拉法加海戰(來自網絡)
我向很多人講過納爾遜的這些戰爭故事,兒子因此知道我久有拜謁特拉法加廣場的想法,但是面對初到時蠢蠢欲動的爸爸,兒子卻安撫說不用著急,廣場距他的住所不遠,去其他地方觀看遊覽時順路就看了,這使得我推後了參觀特拉法加廣場的計劃。可是這一放鬆就多次與特拉法加廣場擦身而過:去查令十字街時,差了幾步沒有走到近在咫尺的特拉法加廣場,倫敦小劇場看歌劇時,也只是遠眺了特拉法加廣場一眼。眼看回程的日子越來越近,不能再猶豫了,於是在一個濃雲密布的下午攜全家前往了特拉法加廣場。
穿行在舊建築環繞的倫敦街道上,左扭右轉沒多長時間就豁然開朗,特拉法加廣場到了。廣場並不大,但是到這裡遊覽、拜謁的世界各地旅客摩肩接踵。站在特拉法加廣場四望,立刻被廣場別致的韻味、濃厚的歷史氣息給吸引住了。特拉法加廣場背靠英國國家美術館(收藏有梵谷的《向日葵》),廣場前方是高53米的納爾遜紀念柱(Nelson'sColumn),高高的柱身上納爾遜爵士拄劍矗立,遠眺泰晤士河,似乎還在他的勝利號旗艦上觀察戰情,運籌著何時給敵方艦隊致命一擊。

納爾遜紀念柱
紀念柱旁臥有四隻青銅獅子,底座則嵌有四幅用俘獲的法國槍械融化後雕刻的青銅浮雕,分別描繪納爾遜戰功赫赫的聖文森特角,尼羅河,哥本哈根和特拉法加四場海戰。

納爾遜紀念柱底座的浮雕
廣場的後面還有三座雕像(第四座雕像底座找不到合適的人物,經常來放置挑選的藝術作品),仿佛是納爾遜艦隊中的艦隊指揮官隨伺在他的周圍,等候他下令進攻敵艦。可是,誰能想到其中一個雕像竟然是當時的威爾斯親王,後來的國王喬治四世。

特拉法加廣場的喬治四世雕像
其餘兩個座雕像是恩格斯稱頌為「偉大的將領」查理·詹姆斯·納皮爾爵士和19世紀英國軍事英雄亨利·哈維洛克爵士!

查理·詹姆斯·納皮爾爵士
國王塑像竟然位於他的將軍身後,這在中華文化中有僭越之嫌,可是在特拉法加廣場裡卻顯得那麼自然,這不僅因為納爾遜是這個廣場的主人,更來自納爾遜在英國的崇高威望。

亨利·哈維洛克爵士雕像
站在人潮湧動的特拉法加廣場,正遠眺大笨鐘之際,忽然一男一女一對英國情侶從身旁飄然而過,兩人眉眼間頗有電影演員勞倫斯·奧利弗和費雯麗夫婦的神韻,不僅令我想起了奧利弗和費雯麗夫婦主演的好萊塢名片《漢密爾頓夫人》以及納爾遜和埃瑪艾瑪的風流韻事。

站在特拉法加廣場可以遠眺大笨鐘
漢密爾頓夫人埃瑪·哈特絕對是天生尤物,雖然自幼家境貧寒,並從事過不良的職業,但是他卻有了顛倒眾生的容顏和絕妙的身段,從而引得畫家喬治·羅姆尼追逐著她作畫,這些畫作使的埃瑪·哈特艷名遠播,吸引大他34歲的英國駐那不勒斯王國的大使威廉·漢密爾頓爵士娶其為妻,從此獲得漢密爾頓夫人稱號。
納爾遜率艦隊前來那不勒斯幫助抵抗法軍時與漢密爾頓夫人陷入情網。彼時納爾遜剛剛打贏尼羅河海戰,聲名如日中天,頗像世界盃決賽進球的馬拉多拉,引起所有女人瘋狂的崇拜,甚至願意為其獻身。彼時,埃瑪在漢密爾頓爵士調教下能歌善舞,並且與那不勒斯宮廷打得火熱。英雄美人,納爾遜和漢密爾頓夫人兩個人從此也就難以分開了。
郎情妾意,在當時的英國貴族社會這本來算不上什麼,可是漢密爾頓夫人竟然和漢密爾頓公爵、納爾遜玩起了三人行,並且冒天下大不韙,一起回英國,三人住在一起。漢密爾頓夫人還公然為納爾遜生了私生女,這就為英國上流社會所難容,英國海軍部屢有微詞,甚至納爾遜的父親也極力反對他們之間的關係!
很多傳記里說納爾遜在特拉法加海戰臨死時,讓部下轉告英國政府照顧他的埃瑪,但事實上他的埃瑪晚景淒涼。納爾遜的豐厚遺產沒有惠及漢密爾頓夫人,從而使得她在納爾遜死後不久就債台高築,在貧病和酗酒中淒涼死去。納爾遜自己並沒有子嗣,爵位被子侄拿去,而他們的私生女既沒有認母親,也沒有歸於納爾遜家族。妻子感情分崩離析,對情人也沒有照顧到,能戰卻不能謀家,怎麼看納爾遜怎麼像三國武將第一的呂布,三國戰將數呂布,可託付終身的貂蟬們卻被辜負了!

滄海歷盡,真正站在特拉法加廣場時,已經不再有少年的狂熱,會不帶崇拜情節的審視歷史。此時回頭再看納爾遜和他在拿破崙戰爭里的傑出表現,開始覺得他的不朽勝利更多的是大英帝國皇家海軍實力的體現。英國以海軍立國,皇家海軍是英國三軍中成立最早的資深軍種。歷史上,皇家海軍訓練嚴格,戰術先進,並屢出名將,它消滅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打敗過荷蘭海軍名將賴特,十八、十九世紀為全球最為強大的海軍力量。記得宋宜昌先生說過這樣的話襯托皇家海軍的重要,「每當英國遇到麻煩,它首先會緊緊抓住皇家海軍」!
可是,一戰後英國的國力已經完全不復當日,二戰時的馬來亞海戰皇家海軍被亞洲的日本海軍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英國戰列艦「威爾斯親王號」和戰列巡洋艦「反擊號」在東南亞被擊沉,說起來臉面上實在掛不住。二戰後,皇家海軍乾脆把重點轉向反潛,面對內憂外患的阿根廷,一場馬爾維納斯群島戰爭打得磕磕絆絆。這樣的軍隊很難再烘托出一位軍神了!
離開特拉法加廣場時,回頭再望,天際雖已經暮雲四合,但人潮依舊洶湧,廣場上更多的換成了英國當地人。多少年來,英國人依然沒有忘記他們的英雄!多少年了,他們始終幻想著再出一個納爾遜,重振大英帝國的威風。現實呢,日不落帝國的旗幟在世界各地已經紛紛獵獵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