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年前的10月21日,在中國福建同安集美,誕生了一個名字載入中國、新加坡兩國史冊的人物,為國為民,高山仰止。
他,就是陳嘉庚。
陳嘉庚的偉大事跡許多人都知道,然而,很多人都不知道,當年發動侵華戰爭和太平洋戰爭的日本人,原來不晚於1915年就盯上陳嘉庚了。
不得不說,日本人對待情報工作的認真和專業,確實是值得學習的。

配合陳嘉庚誕辰150周年,新加坡的怡和軒舉行《陳嘉庚紀念展》,上周六開幕,本月30日結束。《新加坡眼》是協辦機構之一。

(策展人林少彬給新加坡前外長楊榮文等人導覽《陳嘉庚紀念展》)
本次特展的獨特之處在於,在策展人、文獻收藏家林少彬的精心安排下,展出許多日本當年的內部文件。後來,根據日本法律規定,這些情報文件逐一解密,可以公開了。從它們的內容上看,稱之為「備戰情報」,應不為過。本次是這批情報文件首次公開展覽,很有價值。
本文重點整理這些解密文件,從中一窺陳嘉庚在日本人心目中的角色與地位;同時,本文也加入前不久《一代俠商陳嘉庚》講座的精華部分,相輔相成,融會貫通。

(8月31日,配合陳嘉庚誕辰150周年紀念,許振義主講《一代俠商陳嘉庚》)
陳嘉庚南下與發跡
1874年(同治十三年)10月21日,陳嘉庚出生於福建省泉州府同安縣的集美社。

(陳嘉庚的出生地:廈門集美潁川世澤堂)
父親陳杞柏下南洋謀生,在新加坡經營安順米店、碩莪廠以及地產業,母親孫秀妹則帶著陳嘉庚與弟弟陳敬賢在家鄉生活。
陳嘉庚9歲進入「南軒私塾」接受啟蒙教育。1890年,17歲應父親函招,南渡新加坡。

1893年冬,20歲,回鄉結婚。1894年冬,在集美社開辦「惕齋學塾」。
1895年回到新加坡,輔助父親生意。1897年母親去世,他回鄉安葬,守孝三年。
1903年回到新加坡。當時,他父親已破產,雖法律上無「父債子償」一說,但陳嘉庚花了四年時間,主動還清父債,此舉獲得商界的一致好評,奠定了他在商界的名譽。
1904年前後,在順安米店原址設立謙益米行。1904年春,創辦「新利川」黃梨罐頭廠,意即「利潤的新源泉」。

1896年,林文慶和陳齊賢在南洋開設了第一家橡膠種植園。十年後,1906年,陳嘉庚購買18萬顆橡膠種子,把福山園黃梨園逐漸變成福山橡膠園,並迅速擴張超過1000畝。

(陳嘉庚公司內部)
1910年,陳嘉庚在馬來西亞柔佛開闢祥山園和福山園。1916年,把黃梨罐頭廠和熟米店改成橡膠製品廠。
龐大的跨國企業
到了1919年,陳嘉庚對原有公司進行整合成陳嘉庚公司,並註冊「鍾標」商標。

之所以取名「鍾標」,寓意警鐘長鳴。商標的鐘上面,有個「中」字,就是喚醒中國人的愛國意識,時刻自誡自省。

陳嘉庚公司在1925年鼎盛時期,擁有橡膠園1.5萬畝,工廠30多間、商店與商行100多家,雇用員工達3萬2000人,公司分布馬來半島40處;東印群島、婆羅洲、緬甸、泰國28處;香港2處;中國大陸21處,利潤高達800萬叻幣。

由於公司業務遍布全球,公司廣告上除了中英文,也有印度、泰國、越南等文字,無疑是那個時代的跨國公司大企業。

(1923年,49歲的陳嘉庚與員工和客戶,攝於陳嘉庚公司摩多車輪製造開工儀式,前排右二就是26歲的陳六使)
到了1925年,是陳嘉庚商業王國的鼎盛時期,擁有橡膠園1.5萬畝,工廠30多間、商店與商行100多家,雇用員工達3萬2000人,公司分布馬來半島40處;東印群島、婆羅洲、緬甸、泰國28處;香港2處;中國大陸21處,利潤高達800萬叻幣。

(陳嘉庚公司1929年的膠鞋廣告)
日本人盯上了陳嘉庚
一百年前,台灣是日本殖民地,也是日本靠東南亞最前沿的地方。許多關於東南亞的情報,就是通過日本的「台灣總督府」進行搜集的。

1915年,也就是日本大正四年,日本駐新加坡領事就給日本發回一份名叫《調查黃梨罐頭》的報告。
這份報告提到,「中國人陳甲庚,住在里峇峇利路」,他公司生產的黃梨罐頭主要有三個品牌——「獅子」「蘇丹」「男童」。陳嘉庚在新加坡、柔佛有八九個黃梨罐頭工廠,產量和銷量都很大,占新加坡黃梨罐頭出口的八成。


日本的「台灣總督府」還印製了當時馬來半島的黃梨產地地圖。從地圖上可以看到,當時黃梨產地主要在柔佛、新加坡、巴生這三個地方。

從現在的眼光,很難理解為何日本情報部門會關注單個水果的種植和生產。但是,如果放到100年前,就恍然大悟了——當時黃梨種植和罐頭出口是馬來亞經濟的一個重要收入來源,日本人既然覬覦南洋物資,肯定對此特別關注。
關注戰略物資的生產與出口
比黃梨更為重要的是橡膠。原因很簡單,黃梨是休閒食品,橡膠是戰略物資。
這兩個看來不相干的經濟作物,偏偏有個共同之處——黃梨和橡膠是混栽的經濟作物。
因此,我們就很容易理解,為何陳嘉庚的兩大產業是黃梨和橡膠。
橡膠作為戰略物資,日本人當然十分重視。早在1929年,就對日本人在東南亞的橡膠種植進行了精確的統計,並繪製了圖表。

這個圖表當中,有幾個信息特別值得注意。

(注意:這個圖表的年代是從右到左)
首先,有個圖表顯示「日本人的橡膠生產量對比日本國內消費量」。我們十分清楚看到,從1922年(大正十一年)到圖表繪製的1929年(昭和三年),日本人的橡膠業實際生產量已經趕不上實際消費量。但是,從1923年開始,供需關係進一步惡化,預計生產量基本沒多大提高,但是,預計消費量則從1923年的三萬噸不到,提高到1935年(昭和十年)的5.5萬噸。
為何短短几年內,日本對橡膠的需求量激增?林少彬解釋說,這是因為預見到了戰爭對橡膠的巨大需求。

另外還有一組圖表顯示,馬來半島和印尼是橡膠的兩大產地,占了全球產量的八成左右。另一方面,美國(米國)雖然不生產橡膠,但用量占了全球的三分之二,而日本只用了10%。
頗有憤憤不平之意。

當時,新加坡已經是馬來群島的國際貿易樞紐。日本人繪製的圖表中,有一個就是標註從新加坡到各個港口的距離,包括神戶、紐約、基隆、爪哇、香港等。

這個圖表則顯示了1938年馬來亞各地的橡膠產量。

除了橡膠,日本人也關注馬來半島的礦產。這個地圖顯示了馬來亞各地的錫、錳、鋁土礦、煤、鐵、鎢等礦產。
日本多方關注陳嘉庚
由於陳嘉庚公司和他在社會上的影響力,除了通過「台灣總督府」對東南亞各地進行情報搜集工作,日本也通過在新加坡以及中國廈門、福州的外交機構搜集關於陳嘉庚的信息。